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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8 章 (3章合一)(1 / 2)

徐静和娓娓道来的陈述,祝檀湘和苏晓薇这两个门外汉却听得一知半解。

老渣?

这是什么意思?

略知一二的虞妗妗已经了然:“原来章家祖辈是搞偏门的。”

祝檀湘忍不住问询:“大人,偏门是什么?”

“这我怎么和你说。”虞妗妗一噎,“行骗的、设赌的、制毒的……凡是写在你们刑法上头的行当,就是偏门。”

“我来解释吧。”徐静和笑了下,在电话那头道:“旧社会动乱,士农工商之下三教九流兴盛,很多从事杂小末流行当的人抱团取暖,便形成了所谓的‘江湖门派’,虽随着时代变迁多有变化,但的确是以前真实存在的景象。”

“流传到近代较为固定的便是江湖四大门和八小门,前者为‘风马燕雀’,后者为‘金皮彩挂,平团调柳’,除此之外便是偏门——穷家乞丐、娼家妓/院、荣门窃偷……此类,阴门——从事死人阴间行当之事的一类,等等。”

“这些各行各业围聚成门派,又会共同推举出一些能够服众的人形成更大的团体:长春会;直至上世纪中末法制逐渐完善,这些‘门派’才渐渐消失、隐入地下。”

“拿金门例举,早几百年,很多半路出家、打着道士幌子行骗的神算子,其实就是些‘金门’人士。”

虞妗妗:?

总觉得这话是在内涵自己。

毕竟她现在从事的就是街边算命、看相测字之事…

至于为什么她一个在山野中修行的精怪,会对这些江湖门派有所了解,完全是她过去数百年的时日中,接触过最多的人类就是这些行走于巷尾深山的‘江湖人’。

【金】:在方术盛行的千年前,最早有‘九金’、‘金口九神’之说,一般会用江湖骗子、风水先生统称金门之人。

‘九金’分别为算命、戗金—也就是相面、测字、扶乩、圆光、走阴、术数风水、巫术这九类。

在这期间金门也是所有‘江湖门派’中最贴近正道、路数和能力最强的一派,甚至于许多道士、风水术师都会加入其中。

但到了明清时期,门派中的技艺失传众多,加上当时的人大多鄙薄灵媒,导致金门分崩离析步步衰微。

其中走阴巫术扶乩等和死人打交道的人,脱离入偏阴门;圆光术数风水等技艺失传……到了清末民国,金门大多数人已从‘神算子’沦为江湖骗子,又重新分出四小门。

‘揪金’‘坐金’‘水金’‘火金’,分别对应四种不同的忽悠骗术。

就算还有一些金门人传承到了些许真本事,也回不到以前的盛景了。

【皮】:江湖郎中,街头卖药。

从给人吃的到给兽吃的,从感冒受寒到不治之症,但凡什么病痛到了皮门口中,都能药到病除;当然大都是骗人的。

【彩】:杂耍的、变戏法的。

【挂】:扣把式的,也就是靠武术吃饭的一

类人,一般都有真功夫,或者在街头武打卖艺,或者走镖运货给人当保镖。

【平】:说书相声,又名‘闭春’。

【团】:卖唱行乞讨的人。

【调】:负责红白喜事之人,包揽扎彩、鼓乐、抗轿、纸扎、收尸等等一切事物。

【柳】:戏班子,唱戏的。

也就是这类人才会常常跋山涉水,深入到只有精怪动物存迹的地方,和山精野鬼打交道。

“至于沈明意的父母,他们不是这四大门八小门中的任意一派,而是另一群真正的骗子团伙,所行之事只为了让别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徐静和沉声说:

“其中老月是专设赌局骗人钱财的一伙人,耍老千只是他们最简单的手段,为了骗钱可以把你引诱成毒虫、嫖客,设仙人跳让你又破财还害你命;

老荣便是小偷、扒手。”

“老渣,沈孝花章月荣从事的是最无耻、最该下地狱的行当——”

虞妗妗:“人贩子。”

“是,上世纪九十年代轰动一时的宜坊特大人口拐卖案的主谋,就是这对夫妇。”徐静和:“直至他们被逮捕时,已有共计七十多名婴幼儿被拐卖,妇女和劳力更是不尽其数,至今还有超过一半的被拐卖人口下落不明,无法追溯。”

祝檀湘惊道:“这个案件的报道我看过,很多网上的科普博主讲述过,据说主犯活跃了近十年才被抓到,时间跨度长涉及范围大,最重要的是案情恶劣,涉及到了贩卖活体器官。”

“居然是沈明意的父母干的!?”

“没错。”徐静和道:“现在很多人分析这起案子,会把难以侦破的缘由归结为九十年代科技不发达、监控不普及、刑侦手段不够先进……这些的确是主要原因。但归根究底,是作案的主犯团伙身份特殊,有诸多在现在看来是夸大其辞的手段,才大大增加了抓捕他们的难度。”

“古时候的人贩子叫做‘拍花子’,他们往往假扮成走街串巷的小贩,用糖果偶人吸引在村头嬉戏的孩童,相传这些人只要在小孩子肩膀或者头顶用手一拍,就能把孩子迷魂拐走;听着像恐吓,其实那是真实存在的技艺,行话‘拍魂手’,手艺精通的老渣就会自己调配迷药,会让人什么时候、怎么中得招都不知道。”

徐静和又说:“人贩子过去分为‘不开外山’和‘开外山’两种,前者手段相对温和,只交易七岁以下的孩童,大抵是走访乡野,物色家境清寒生计困难的穷苦人家,游说他们贩卖儿女,并给他们一笔‘送子金’;

被他们买走的孩子下场也相对尚可,会被老渣高价卖给附近没有孩子的富裕人家,要么做养子,要么做童养媳;最差也是卖给戏班子或是唱馆儿。”【注1】

“这类‘不开外山’派还有自己的职业素养,买卖典契时就要定规矩。

‘活门’允许孩子的亲生父母不时去探望,‘死门’则要亲子断绝联系,如果亲生父母不遵守契约,还会遭到他们的报复。”

“而沈

孝花章月荣是另一种‘开外山’派,这个派系的人手段狠绝,且毫无底线。首先他们拐卖人口多为‘拍魂’、‘下迷药’、‘强掠’几类手段,绝不会看你愿不愿意,为了杜绝后患不被找回,绝对要把拐来的人运输到外省去!尤其医学发达后,人类的器官在海外黑市供不应求,人口在这伙人眼里就是行走的活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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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孝花师从父母,祖祖辈辈都是老渣,绝活正是‘拍魂手’,她伪装成彩亲队中的媒婆,以拉媒为借口深入各个村庄,负责专拐年轻女性和小孩儿;年龄小的幼童会被他们灌‘洗魂药’,为得是让孩子迷糊、记不住以前的父母和家乡,至于年轻妇女则是被卖去深山、卖到东南亚红灯区……而以上我说的还不是最凄惨的下场,对付一些用打骂折辱灌/药都无法令其屈服的硬骨头,这群恶徒会‘采生折割’和‘造畜’!”

“前者把人的四肢扭断、面目毁容、眼睛掏瞎耳朵捣聋,放到大街上乞讨。后者则是用特殊手段,先把人致残,再同兽皮拼接形成半人半兽的‘人造怪物’,虽不能光明正大地让他们出现在大众视野,但在暗网上是极受欢迎的猎奇畸形秀。”

徐静和的描绘诡异又残忍,从没接触过这些的祝檀湘和苏晓薇心下觉得恶寒,却又忍不住不去听。

苏晓薇无法想象‘造畜’是什么样子,不可置信道:“真的有那种手段吗?把人和动物……拼接到一起,人还能活着吗?”

“当然有。”虞妗妗幽幽道:“‘造畜术’,我上一次下山游历时亲眼见过,那是个游行卖艺的杂耍班子,有个十二三岁的孩童被关在木制的笼子里,上半身瘦骨嶙峋,下半身则被剥皮碎骨,用花蟒的蛇皮包裹成蛇尾,只能趴在笼子里匍匐。”

“杂耍班子的班头说那是他在山野捕捉的‘蛇孩’,是人和蛇的后代,生来不会人言、不开灵智,他说得奇诡香艳,周遭围观的人听得啧啧称奇,把铜币扔到笼子里,却把那孩子人身蛇尾交接处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视若无睹,仿佛看不到那声调嘶哑的口中被割去的舌根。”

“他虽然还活着,却不如让他死了,也好过短暂的人生被那般折磨。”

“更不说古往今来的典籍中,也不乏记录有‘人狗’、‘人熊’……都是人为造畜。”

虞妗妗所说的‘人狗’,在《清稗类钞》中就有记载:“乾隆时,长沙市中有二人牵一犬,较常犬稍大,前两足趾较犬趾爪长,后足如熊,有尾而小。眼鼻皆如人,绝不类犬,而遍体则犬毛也。能作人言,唱各种小曲,无不按节。观者如堵,争施钱以求一曲。”【注2】

“不得不说比起手段狠绝,还是得看人类。”

() 徐静和:“那些家伙不是人,是败类。”

杂耍班子?

当街展示的畸形人蛇?铜币?

苏晓薇在违和中隐约咋摸出一些猜测,却不敢多问,又听虞妗妗继续说:

“所以沈明意有这样的家族背景,很可能在长大后传续了她父母‘拍花’、‘造畜’的能力,她学生时代又和吕凌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吕凌风能变成那种披着人皮的怪物、他家里藏匿的那些人皮,来源大概率是沈明意。”

“这也是我的想法。”徐静和应声说道:“如果她掌握了‘造畜术’,剥皮抽筋便不是难事,再有‘拍魂手’加持,更可以轻松对周围的普通人下手。”

“我更怕的是这些邪门歪道悄然复苏,会不会在我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早有新的‘宜坊特大拐卖案件’成型多年!”

祝檀湘不解出声:“既然沈家的传承如此危险、又有前科,为什么当年破获案件抓捕他们后,没有把这些技艺销毁或是严加看管呢?”

徐静和苦笑解释:“其实我们管控了。”

“沈孝花和章月荣两边的亲戚都很少,我们从沈家搜到的一些典籍都封存在了天师府的档案中;而沈明意是经天师府诞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我们不可能因为她父母的罪责仇视她……其中还涉及到章月荣的家族。”

“严格来说章月荣是半路出家的老渣,在和他妻子沈孝花结婚以前,他并不干贩卖人口的行当,而是‘彩门’的少当家。”

“他祖辈章家是‘金皮彩挂’中的彩门正传,他爷爷奶奶在特殊时期打击过敌人立过功,父亲章合水则是长春会最后一届会长。”

“章合水老先生在百废俱兴时,先是带头规整底下的小门小派,不许他们在社会上兴风作浪,后来主动退位,相当于半解散了这个长踞上千年的旧江湖派系。故而他老人家在方内,都是非常有地位的老前辈。”

查案过程中,徐静和专门向她师父即安道人打听了当年的旧事。

据即安道人说,章老爷子来天师府领取儿子儿媳骨灰、接走孙女时,整个人备受打击,一直深恨自己教子无方,教出了猪狗不如的后辈。

当时天师府的人只是感慨、叹息,章老一辈子德高望重、名声显赫,晚年却被子女牵连抹黑;

望着章老抱着幼孙佝偻离去的背影,没有人能想到多年后章家会再出来一个‘拍魂手’。

徐静和:“其实早在沈孝花让女儿姓沈的时候,天师府就该注意到的,她是想让沈明意继承沈家的技艺。”

“我师父他们也没想到章老那么深明大义的人,临老了却糊涂,会替儿子儿媳包藏沈家的旧籍……”

虞妗妗轻哼一声,说道:“人类最是善变,天师府凭什么觉得你们剿杀了章合水的儿子儿媳,他就不会心怀怨恨?”

“再者,章月荣和沈孝花的作案团伙中有那么多其他门派的能手,他们的人脉从什么地方来?我相信章合水年轻时做过好事,也相信他

退出长春会时是真心隐退,但章沈二人闹出那么大动静、拉了如此大的班子,十余年来我不信章合水一个彩门高手、曾经的长春会长,对他们做的事一无所知。”

徐静和愣住了,细细去想这番话,觉得十分有道理。

章合水确有大义,否则也不会为了当时的大环境稳定,放弃诸多。

但当他自己的至亲骨血走向迷途、闯下大祸时,他做不到大义灭亲,那是他的儿子和儿媳他的亲人,规劝无果他只能闭上双眼,对无数个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家庭视若无睹……

而沈明意高一时转学,就是章合水动用了自己过往尘封的人脉关系,手眼通天,不留痕迹;

单从这一件事足以证明,他其实什么都知道,也在一次次维护自己的子孙后代。

徐静和心中唏嘘,“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当务之急是查明所有真相,将吕凌风和沈明意绳之于法、尽快收监!”

“苏小姐在听吧?”她话题一转,忽然问了句。

苏晓薇愣道:“是喊我吗?”

徐静和‘嗯’了一声说道:“另有一件非常重要的调查结果要同你讲,我冒犯问一下,上个月15号你和苏晓玥在江城入住,次日晚上吕知安和你们同住一所酒店,那晚你和他是否见面?在哪里见的面?”

苏晓薇环视两眼同屋的虞妗妗和祝檀湘,不安再度浮现。

“……我和他是见面了。16号我和晓玥在江城中心场馆看完演唱会,大概十点回到酒店,吕知安他、他提前和我讲过那晚会入住,我们约好了找机会碰见。正好晓玥那天觉得累,我们打了几局游戏就睡了。”苏晓薇说。

只不过苏晓玥是真的入睡,而苏晓薇是假的。

她和大明星男友一个多月没有见过面,怎么可能不趁着同在一处落脚的机会见一见。

确定妹妹陷入梦乡,她轻手轻脚从床上爬起,重新画了轻妆还换了身衣服,从房间出门去往另一个楼层寻找男友。

“我应该是过了凌晨,才去找的他。”

徐静和:“你和苏晓玥住在5层1504号房间,17号零点四十三分左右,穿着格纹裙子、带着鸭舌帽从1504房间出来的人是你,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