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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5(二合一)(1 / 2)

第5章

夜深人静,不大的客厅门窗掩地严严实实,屋内的景象却是无比诡异。

红烛摇曳,静静燃烧的香火将中间一坐两躺的年轻人围住,乍一看恍若误入了某种宗教祭祀活动。

阵法中唯一清醒的祝檀湘脸色发白,僵硬的肢体和表情无一不透露着:

他在害怕。

屋内不知何时开始气温越来越低。

哪怕点着十几盏烛灯,依然有股阴冷气儿往人骨头缝里钻,让人止不住得打哆嗦。

祝檀湘手里攥着一支摇铃,身边放置着一把短香,面前并排躺着两个女孩儿。

其中看上去就年纪大些的那个只是面无血色,另一个更为削瘦娇小的则是浑身泛着青白,靠近她那一侧的香火燃得也格外快。

旁边才换了一次香,她那边已经换过两次了。

注意到虞妗妗那头的香又只剩下小半截,祝檀湘拿了几支引魂香点燃,走过去挨个替换掉。

就在这时,一股凉意从他后背爬上头皮,他眼皮一跳,下意识往前看了眼。

'吧嗒’一声,他手里的短香掉在了地上。

视野中一个下半身空悬的长发女鬼几近与他脸贴着脸,整张鬼脸鲜红如血,双眼只有眼白。

女鬼猛地撞向阵法内的两具身体,试图钻进去占领一具,却被无形的力量狠狠挡退。

看得见摸不着,它怨气骤然加剧,周身阴煞翻滚:

'身体……我、要身体……!’

祝檀湘后心冷汗狂飙,不停告诉自己‘这些东西进不来!’

他动作飞快地捡起短香,想要插到阵眼处,却在这关键节点不出所料地走了霉运——脚底后踩时打滑,整个人往前方的香阵扑倒。

为了不扫灭短香、不破坏阵法,青年硬生生克制住想要伸手前撑的动作,摔了个结实。

祝檀湘半边脸着地,颧骨处直接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上唇有热乎乎的湿润感,他下意识舔了下上唇,又伸手一摸;

先是尝到了淡淡甜腥,再一低头便看到手心都是血。

来不及处理,祝檀湘一只手狼狈捂住冒血的鼻子,另一只手以最快的速度换好即将燃灭的引魂香,松口气的同时目光根本不敢移向别处多看。

因为这阵法之外并不只有一个红脸女鬼!

他身侧、身后都有不干净的东西飘在阵法外虎视眈眈,短短一小时里他惊厥数次,已把他吓得有些麻木。

才换完引魂香,放在地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响了。

祝檀湘看了过去,时针指到了‘十’点整。

距离付清好魂魄被红绸勾走、虞妗妗‘走阴’已过去了一个小时,两人的身体没有丝毫动静,只是皮肤的软硬和色泽在不断变化。

待溢血止住,他举起手里的摇铃放在两个女生脑袋中间,用力晃了三下。

这是第二次摇铃。

半小时前他摇晃

过第一次。

清脆的铃声以躯壳为媒介穿破阴阳,洪钟一般震醒了浑浑噩噩、陷入迷彰的付清好。

她魂体一颤,僵硬的眼珠开始转动,视野终于变得清晰。

其实在第一次响铃时,付清好的意识便恢复了些许,但眼前和脑海中仍像被一层纱盖着。

想要反抗,却力不从心。

这第二次铃声直接震破了那层笼着她的纱,让她骤然醒过神来。

她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目前所处的环境。

天际是暗灰色的,她脚下的路黄得发褐,定睛看去,有的地缝竟渗着干涸的血渍!

周围的建筑模糊不清,但有零星的人影晃动。

每个走在这条路上的‘人’都和刚才的她一样,双眼无神,宛如僵尸;

再仔细瞧瞧就会发现,他们脚底下都是飘着的。

全都是鬼魂。

甚至还有几个鬼连完整的人形都凑不齐,缺胳膊少腿,更甚者脑袋都掉了一半。

付清好目视范围内,唯一能看到的颜色离她很近——她的右手手腕上紧紧系着一段红色绸布,绸布的另一端牵在一个男人手里。

哪怕只看个背影,她也能确定,这男人就是屡次在自己梦里作恶的影子鬼!

此时男鬼一手扯着红绸,另一只手向空中抛撒纸钱、元宝,时不时有灰黑色的雾气从路两边蹿出,哄抢这些财物。

付清好脑袋里莫名就明白了他的行为举动,以及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们现在走在地府黄泉路上。

男鬼是在用‘钱’开路,打点路边恶鬼。

就是这个家伙害得自己被折磨两个月,害得自家破财十万!

恢复神志后的付清好盯着男鬼咬牙切齿。

但她并没有和这男鬼撕吵,她牢记着虞妗妗的叮嘱,明白挣脱束缚自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她压着怒火,想趁男鬼没发现自己恢复清醒赶紧逃跑。

付清好扭头就往后方冲;

谁知右手手腕传来一股大力,生生阻止了她的逃命。

她整个魂被扯得后仰倒地,手腕部位疼痛难忍,就像骨折了一样。

红绸另一端的男鬼也被反向的力量扯得一跌。

他诧异回头,看到疼得皱起脸的付清好,呵呵笑了:

“哟,你居然清醒了?看来背后帮你的人有点本事。”

付清好压着泪花,看清了男鬼的脸,就是梦里那张单眼皮下三白的死人脸!

她怒火中烧,“你到底是谁?!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一直追着害我?”

男鬼俯身拍拍她的脸颊,笑得恶意:

“你没得罪我,谁叫我们有缘分呢。”

“我不喜欢作的女人,和作精玩玩儿还行,找老婆呢就得找贤妻良母,要怪就怪你是个善良的好人,活该倒霉!”

说完,男鬼狠狠一扯红绸,把跌在地上的付清好扯得向前拖行。

哪怕付清好疯狂用指甲撕扯红绸、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后蹬地,还是像个物件一样被拽出一大截。

看着满脸愤怒和不甘的女孩儿,男鬼身心畅快,狞笑道:

“别白费力气了,你可是我家精挑细选的好儿媳,咱们身上的‘契约’是南城最厉害的大师亲手缔结,是连阴曹地府都承认的关系!”

“你注定是我家的人,乖乖认命当个贤惠的新娘子吧!我爸妈有的是钱,跟着我,你吃香的喝辣的,在地府也算享福了。”

“我呸!”付清好狠狠唾他,哑声怒道:“去你爹的!老娘当你爹!”

男鬼眯了眯下三白眼,竟是拽起付清好就狠狠打了她几巴掌,又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他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手心往付清好的额头一贴,登时一股更剧烈十倍的痛楚,沿着付清好的头颅传遍全身,简直要把她的灵魂撕裂,疼得她忍不住哀叫出声。

“敬酒不吃吃罚酒?臭表子,我有的是手段让你老实!不想以后天天吃苦头就给我乖乖听话!”

男鬼冷哼一声,扯着红绸拖行痛到无力的女孩儿。

付清好费力抬起头,模糊的视线已能远远看到藏在滚滚阴气后的巍峨大门。

鬼门关近在咫尺。

她生出惧意还想挣扎,可魂魄的痛楚让她无法动弹,半晌只抽动了下手指。

地府阴风怒号,恍惚间她心底控制不住地悲凄、绝望:

要不…认命吧…

她的反抗根本成功不了…

“叮——”

三道摄人心魄的清脆铃声撕裂层层煞气,气势汹汹震荡至付清好的耳朵里、心里,将她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三次摄魂铃来了!

她那双原本开始的涣散无神的眼睛倏地一定,强烈的愤恨、不甘,对求生的渴望都化为熊熊力量,几近凝结成有实质的煞气萦绕在她体内。

没有怨恨执念、没有染过杀孽的生魂,都是淡白色的;

可此时此刻,付清好的魂体竟由白转灰!

她在怨鬼化!

魂变的付清好力量倍增,情绪波动也被放大的数倍,她清楚记得第三道铃声后还不能脱身,虞妗妗便会弃自己离去。

她心里焦急难忍,哑着嗓长啸一声,浑身的怨气、煞气轰然爆发,用尽全力去挣脱红绸。

这截‘牵红’就是阴司之力的化身,凭借她一个小小生魂,自然无法扯断。

付清好手腕不正常地弯曲,疼得飙出了鬼泪。

明明没有骨头了,她却觉得自己听到了腕骨一寸寸断裂的声音。

在男鬼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双目赤红恍若厉鬼的付清好猛地挣断了自己的手!

她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手断了至少人能活着,自己再不下狠心就连命都要丢了!

脱离‘牵红’束缚的那一瞬间,付清好‘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是束缚在她身上的枷锁碎了。

哪怕身处地府,她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的鲜活。

她一眼就看到远处有团刺眼的金光。

是虞妗妗!

浑身发冷的付清好撒腿就跑,目光死死盯着救命的光源。

“你踏马别想跑!”身后男鬼狞声吼叫,扑上来抓她。

由于魂魄受伤,付清好到底有些虚弱,很快就被男鬼追上。

她头皮一痛,被身后男鬼抓到了头发被迫偏头,视线余光能看到男鬼面目扭曲,双眼渗出猩红浓稠的血浆,身上的肉像泥一样掉落。

“表、表子!……我弄死你!”

“救命!救命!!”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下,付清好向着金光伸出双手:“妗妗救我!!”

“唰——”

耀眼金光如长虹贯日,撕破层层煞气,骤然划破了暗无天日的地府,引得不少幽魂朝此处看来。

那光以极快的速度从地府的另一头奔来,贴着付清好的脸颊而过。

付清好只觉得头皮一松,身后男鬼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她满目骇然回头看去,发现男鬼的脸上有三道深深的金色爪印,就像烧红的烙印,不断向男鬼的脸周灼烧扩散。

男鬼捂着脸,踉跄后退。

“妗妗…?”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付清好惶惶不安。

肩头被轻拍两下,她一侧头才看到,自己的左边肩膀上竟站着只通体乌黑如墨、找不出一根杂色毛发的……

那灵物微微侧目,鎏金色的瞳孔亮得惊人,颇有股优雅高傲、睥睨一切的气势。

是只玄黑的猫!

付清好愣住了,片刻意识到什么,试探问道:“……妗妗?是你吗?”

玄猫没有应,爪子一沉从她肩头轻巧跳到了地上,踩着极漂亮的猫步站在她身前。

从全貌上看与其说是猫,更像是只体型缩小无数倍的小豹;

身脊笔挺,四肢匀称,走动时能隐约看到其流畅好看的肌理。

它尾巴灵活细长,走到前头时付清好才看到,这玄猫的尾巴尖卷着,倒勾着一盏小巧精致的灯笼。

这下付清好又惊又喜,确定眼前玄猫就是提着魂灯的虞妗妗!

她来不及思考虞妗妗为什么变成了一只猫,就见那玄猫稳稳当当勾着魂灯,一跃扑到了想趁机逃跑的男鬼背上,把男鬼结结实实压倒。

双方体型明明差距很大,可男鬼就像背着一座山,根本动弹不得。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疯狂斥骂,有恃无恐:

“我告诉你,我家请的大师有一万种手段让你生不如死!我要你跪着来向我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