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对鹿见春名来说无所谓。
他很干脆地伸出了手,卷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小臂来。
车内就带有取血的装置。
略粗的针管扎进鹿见春名小臂青色的血管之中,鲜红色的液体立刻便灌满胶质的软管。
大概是因为知道鹿见春名犯了失忆症,琴酒多说了一句。
“一千多毫升的血对你的自愈能力来说,不算什么吧。”
他说话时语气意味难明。
告死鸟对于组织来说是特殊的——只要他真的不想,他就可以不用参与任何任务,可以随心所欲,甚至经常玩失踪都无所谓,那位先生只要他活着。
只要告死鸟还活着,那位先生就不会放弃从他身上追寻某种渺茫存在的希望。
但琴酒对告死鸟的微妙心态并不是因为这份特殊的地位。
人类很难对怪物产生什么过分的同情心吧?
就像恐怖谷效应一样,对于与自身高度近似但又不一样的个体,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恐惧和不安。
琴酒倒不至于恐惧,这种情绪更近似于排斥。
排斥混迹在人群中的异类。
从外表上看,鹿见春名确实是个人类没错——但琴酒清楚地知道,他的身体被那种称作“银色子弹”的药物改造过,已经有一部分彻底不像人类了。
更像是某种人形的怪物。
第17章
鹿见春名能清晰地感知到血液渐渐从身体之中流失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熟悉——鹿见春名经历过很多次了。
血液逐渐流淌出来的时候,他会感觉到一点冷意。铁质针头的冰冷意味从小臂处开始扩散,逐渐蔓延至他的全身,连指尖都冻地有些麻木。
很冷。
鹿见春名不太喜欢这样缓慢的、平静的生命流失感。
他天生是个痛觉迟钝的人,常常要慢半拍才能察觉出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对痛感的反应也要远远低于一般人。
因为这一点,福利院的其他孩子都觉得鹿见春名是个奇怪的孩子——福利院里当然也存在霸凌。
但是他并不因此感到难过,因为他有藏太。
从很小的时候起,鹿见春名就发现了这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如影随形的黑色幽灵。
他给黑色幽灵去了个名字,叫作藏太,似乎只有拥有了他起的名字,就能成为属于他的证明,就像很多人会给宠物取一个名字一样。
但在看不到黑色幽灵的人的眼中,鹿见春名唯一的朋友是“空气”,是不存在的人,就连福利院中年纪大的人也讨厌和他接触。
那双金色的眼睛是不详的,能看到邪祟的东西——迷信的大人们都这么坚定地认为。
格外漂亮的脸并不能让他成为那个受追捧的人,怪异的和空气说话的行为只会被认为是异类。
因为有藏太的存在,所以鹿见春名根本不在乎有没有其他的朋友。
直到逐渐长大,鹿见春名才发觉,这是不正常的行为。
因此在被发现是潜藏在人类中的异类“亚人”的一天,鹿见春名也出乎意料地没有什么惊讶的情绪产生。
他不惊恐也不畏惧,只是带着一点放松地觉得……“啊,我果然不是正常人”之类的。
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亚人也没什么不好吧?
正因为是亚人,鹿见春名才能放肆地、随意地尝试各种极限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