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男孩子会读王子公主的童话书吗?”
“我妹妹会看。”
希雅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草莓奶油百利酒,这么违和的酒在他手里让她有一点想笑,于是她偏过了眼睛,
“就是所有的故事,我都会自动带入我的未婚夫。”
她的声音很平淡,没有注意到男人握紧杯子的手,
“如果幻想是爱,那我的爱确实很深刻。”
她低下眼睛,说不清楚是不是悲哀,自言自语一般,
“但是破灭的时候,也会觉得,他很好,但确实从来都离我很远。”
酒精起作用的时间,总是远于她以为的,也许是醉了,或者困了,殿下撑着头,问她身边的男人,
“你会梦见你父母吗?”
兰泽尔的身体僵了一下。
他短暂地说了一声,“会”,然后喝了一口手里的百利酒。
希雅的目光滑过他滚动的喉结,好像透过那片肌理就可以看见粉色的,奶油般的酒精滑过他的喉管,这让她心跳得有点快。
殿下抱住了手里的抱枕,轻声呢喃,“我也会。”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所以我会梦见他们被杀死的样子,然后醒过来,”她顿了顿,尽量让这个话题听起来足够平淡,“一边心想,啊,还好是梦,一边觉得,哦,他们确实是死了。”
没有人听她说过这些,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再也没有合适的听众,窗外的海浪声有些激烈,船身也微微摇晃。
“我倒是知道父母是怎么死的。”兰泽尔的目光望向不远处,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上一次,被心理医生盘问,在那次背叛之后,他再也不相信这种倾诉。
将军的喉头滚动,声音发涩,
“我在壁橱里,亲眼看到的。”
成年真是残酷而平淡的过程,他们两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倾诉只是一种按部就班的告解,又好像麻木是过去十几年和命运较量的最后筹码,希雅的目光停留在他有些僵硬的轮廓,审视,但没有波澜,
“被音兰教的人。”
他回过头,并不惊讶,只是确认,“你知道。”
她很坦诚,“我知道。”
兰泽尔笑了一声。
平民之间,哪怕肉体关系,也需要言语的坦诚,但是他们之间,却只需要常识、调查、和亲信,剩下的就只是心照不宣。
明明是最没有默契的连接,却比什么人都有默契。
灯光掩映,一点点剖白却总让人悸动。
殿下倾过身子,嘴唇擦过他的唇角,被他躲开了,
“我刷过牙了。”她声音带一点笑。
兰泽尔望过去,她的眼睛还是这样,碧绿色的,狡黠却明亮,像尾自私自利的冷血动物,他的声音像叹息,又让人觉得太脆弱太犹疑了,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可是你会再一次丢下我。”
他是被背叛过就知道痛的人,没有她以为的那么宽容,殿下低下眼眸,抓住他眼睛躲避的动摇,像濒死的妓女抓住最后一线生机,诱哄他,
“为什么要想这么远,”她抵住他的额头,皮肤间的温度让她愉快地眯眼,太久了,久得好像冬日过后的第一道暖,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吃到一点甜头后的撒娇,“再也不会有哪个夜晚这么特别了。”
将军扶住了她的肩膀,微微发力,她的面色似乎更苍白了,
“你永远都是最特别的,”他说,哪怕在这一刻,他也仍旧是温和的,
“但你也会让我最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