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维斯敦的皇后,希雅的叔父朗索克总是要难对付的多。他总是对一切一目了然的样子,让人想起他手下无孔不入的情报网络,而心生畏惧。
现在希雅在半片黑麦面包上涂了一层薄薄的番石榴果酱,按照欧莱的吩咐,里面没有再加糖,只是不远处的一盘烟熏鲑鱼的气味不时飘到希雅的鼻子里,让她微弱地皱了皱眉头。
皇帝伸手将鲑鱼拿到了自己的面前,希雅抬眼,他已经把鱼子酱放到空出来的地方,一边随意地开口,
“皇后把兰泽尔送到你的庄园了?”
他这话说的微妙,好像兰泽尔是个什么卑贱的男宠,而不是最近颇受他倚重的新任将军。希雅顿了顿手上的餐刀,又觉得这其实也符合她叔父的本性。
再怎么利益至上要削弱老贵族的势力,平民军官在他眼里,终究也不过是把趁手的好刀罢了。
希雅切下盘子里的一小块番茄,
“是的,陛下。”
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抬起头,目光带了一点锐利,
“皇后和我说这样可以免去我三年的报税。”
她是来同他确认是否是皇后的空口支票,希雅代表王室以身作则,成千上万的士兵才会在维斯敦暂时妥当地安置下来,她觉得自己很有理由讨得一点报酬。毕竟每年报税的日子又要到了,希雅并不打算再分享一些自己的资产给王室的装潢。
皇帝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些审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希雅感觉他好像很高兴自己这样说,果然皇帝放下手里的刀叉,半开玩笑一样的,
“所以为了三年的税务,你同意一个陌生男人住进家里?”
公主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报税很麻烦的,叔父,”在涉及金钱的时候,公主总是很乐意把口气放软一点,“我每年雇人算账的钱够我买一顶新王冠了。”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放了一点吐司到自己嘴里。
希雅低眉把奇异果里的籽一点点挑出来。
等她确认里面一点黑色的籽都没有的时候,皇帝终于吞下那口吐司,开口,
“你想要什么样的王冠?”
于是话题便变到王冠上去,希雅不知道陛下是否在刻意绕开关于她税务的话题,毕竟每年她给王室上缴的,实在是个不小的数字,公主的脸上有一点明显的不快,
“贝雕王冠,我想找人做一个,”她托腮,似乎是上了心,“叔母那顶红色黄金的就很好看,我还想加几块紫翠玉。”
的确是西葡公主的审美,皇后那顶贝雕王冠原本因为白色贝雕的特别和朴素为她赢得了许多勤俭的赞美,按照希雅一贯的风格,在上面加上几块紫翠玉,克拉又多半不会小,大概又要被贵妇人们翻来覆去地嘴碎。
连皇帝都忍不住摇了摇头,却没有制止她,
“好吧,但你要低调一点,”陛下用餐巾擦了擦嘴,想起这位公主十年如一日对新王冠的追逐,皇帝有些宽容地弯起嘴角,又冲她眨了眨眼睛,不是他平日里威严的样子,反而有些少年的风流,“不然我又要被那几个老爷子追着纠缠了。”
陛下是老皇帝的老来子,年少继位,至今也不过三十多岁,因此在维斯敦关于陛下风流韵事的传闻,从来没有少过。希雅却不在意他是眨眼睛,还是被老贵族们骚扰,她没有和陛下说俏皮话的爱好,心里打着小算盘的公主强行把话题拉回去,
“六月要来了,叔父,”希雅把奇异果切成小块,“我可以不报税吗?”
她实在有点得寸进尺,六月报的是去年的税务,希雅的小心机简直大喇喇地放在明面上,皇帝大概能猜到她三年后继续耍无赖找借口不交税的样子,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可以不交,”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如果你下次还是不想交,或者是别的,可以直接告诉我。”
他喝了一口咖啡,脸上带了一点嘲讽,
“不然下回皇后塞给你一个老乞丐呢?”
维斯敦的郊外,一辆马车快速向不远处的庄园行驶。
顺利免掉三年的赋税,皇帝似乎也对什叶锦的事情并不知情,希雅的心情略微轻松了一些。
然而今天早上,当皇帝第三次对她提起希雅面前的鱼子酱是清晨刚从南部星球送来的,希雅终于勉为其难地伸手加了一勺。
“你要再放一些,”皇帝似乎因为她的妥协颇为愉悦,十分惹人嫌地指手画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