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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章 无情道亦可渡劫飞升(完)(1 / 2)

顾易与解逸一并出了宅院。

两人一并走在街道上时,许多人都将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

那眼神过分火热,一度让脸上重新有了笑容的顾易,再次回归以往的面瘫模样。

但他其实也知道那些人没有恶意。

不仅如此,由于确定邪王已死,街道上那些原本关门的店铺也全都重新开放。顾易但凡路过任何一家,甚至根本没有靠近铺子的大门,就会有店长小二之流前仆后继地冲向他,并将自家特产塞到他的手中。

“我这是糕点铺子,卖得最火热的便是那远近闻名的桂花糕,真人可得好好尝尝。银子?不不不,不要银子,灵石?灵石也是不要的,我们普通人哪能用得上那些东西,太过贵重了,当不起。”

“还有我还有我,我那铺子是布庄,旗下还有成衣铺,虽然比不上仙人衣着自带的法器功效,但单论外观也绝对是不输的。”那人拍着胸膛保证道,“必叫您穿上以后不负仙人之名!”

“我家开的只是一间食肆,倒没什么大名头,不过是仗着老顾客爱来,勉强算是有些口碑,大人要是不介意,也一定要来尝尝。瑞庐多水域,游鱼数百种,前些时候后厨庖人都已经准备离开这瑞庐了,多亏了您,他才留了下来,不必颠沛流离……”

那食肆老板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以后,才补充道:“这全鱼宴,您可是一定要来尝尝啊。”

顾易走在路上的时候,一度被人群包围到挪不动道。

解逸看得好笑,但也还是帮忙解围:“顾易还是会在这瑞庐待上两天的,不会突然消失,各位若想好好瞧瞧他,也还是有机会的,不用那样着急。”

“再者就是,咱们前些日子来的时候只顾着帮忙,可没机会见见瑞庐的人文风情。眼下时机合适,像我们这些在修者中也还算是年轻人的一派,也更想自己看看。”

他话说得妥当,格外热情的人群便也都能理解,甚至还连忙说道:“那可得好好逛逛。”

“两位仙人随便逛!这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刘某人的名号,二位不论看上什么,都大可直接拿走,结账的事就由我来办!”

“好你个老刘,竟然还敢偷跑,真是过分。要我说,二位仙人可别只听这老刘的,他哪有几个银子,若看上什么,当然还是要报我老张的名号才对!”

趁着那两人玩笑般的争论时期,顾易与解逸悄悄溜走。

期间解逸也提议给两人套上障眼法,防止叫普通凡众发现,导致又陷入热情漩涡。顾易觉得有理,也就真使了这样的小术法。

不过并没有全然掩盖两人身形,只是做了大致遮掩,认真看还是能分出二者是谁的,如此也能满足一部分人的期待。

而假如随意掠过,那也就只会当做路人罢了。

之后逛起这街道来,也就显得顺畅了许多。

解逸看着人群的往来,不由感慨:“谁能想到三天前这里还一片荒凉,而眼下再次有了人烟

。”

“世事无常,但这话在此时说,又总觉得不大合适。”解逸有些苦恼,“一时之间竟也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形容了。”

“那就不做形容了,不必以华丽藻词描绘人间烟火盛景,只需用心感受。”顾易从怀中取出用油纸包着的桂花糕,他右手托着那油纸包,递向解逸。

“尝尝看吧。白面馒头纵使有些许甜滋味道,但彼时吃着入口也只觉满是苦涩。如今这桂花糕吃起来也又是另一种味道,你也该尝尝。”

解逸顺手接过,一经入口他眼眶就红了,眼泪也差点落了下来。

顾易只扭头看向前方青石道路,并未看他,给解逸留足了面子。

后者过了一会儿L后才冷静下来,说话间也有着些许鼻音,“你这人倒是比我想的要更通人情。”

“我那时说过的,再也不想吃白面馒头的话,今日还真叫你给实现了。桂花糕味道确实不错,温软香甜。今后这瑞庐民众也再也不必就着冷水,将那干硬馒头往口中送了吧。”

“活着真好。”解逸感慨着,他眼角的余光看向站在身侧的顾易,由衷地生出了一种憧憬。

他对顾易的感情也着实复杂,最初被伏元嘉派往腾州留城时,只觉得身心皆受屈辱。

后来算计俞家,两人偏偏又能首次见面就达成完美配合默契,那时感官就已经变得复杂,又隐约生出嫉妒。

再到去往那秘境,解逸敢说,如果当时是他处在顾易的位置,那他就必然不可能放自己这般人加入队伍,他解逸可做不到那般豁达。

秘境内部更是如此,那一池灵泉最佳使用方式必然是浸泡其中修炼,可顾易却足足等了三年,甚至到最后也依然没有这般使用。

活泉饮用而非泡澡,尊重的是后来同样有幸饮灵泉的容乐与他,也是今后有可能进入那秘境中的任何一位修者。

顾易此人,既有无与伦比的超绝天赋,品性方面也极为优秀,还有着自身始终坚持的道德底线,但在关键时刻又杀伐果断,毫不留手。

怎么就能有人长成这种样子呢?

全然符合幻想中的完美想象。

而一旦将这般人视作幻想中才存在的人物时,解逸只需亲自看上一眼他,就能从那想象中脱离,重新回归现实。

正如此刻的顾易,那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另外一块桂花糕。

他此时已是元婴修者,五谷杂粮吃进身体并无益处,反而还很有可能成为负担,但他还是吃了。

“……无情道修者,一定会是你这种样子的吗?”

顾易听到这句话后,不为他突然冒出的想法有任何疑问,只做回答:“没有任何人一定要是任何样子。”

就像廉可人,毕竟这太上忘情心法溯源来看,还是由他传下来的呢。

但那人在与邪修的对抗中却几次心境崩溃,尤其是一想到死伤无数人……

那时他心中又有多少会让人崩溃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压

力呢。

说那些压力根本不必要?

顾易甚至都不会有这类评判的想法。

他好像总是在尊重任何一个独立个体……

解逸也将这番话坦然讲出。

“为什么不尊重他们呢?”顾易以反问作答。

解逸看着他的那双眼睛,突然心底生出了一股勇气。

“如果你日后要进入内修仙界,那能带上我吗?”

“怎么会突然有这个想法?”

解逸有些羞于开口,但最后还是说出,“我只觉得,如果我不开口说出这番话,那今后我应该只会像梦柔那样,根本没有机会与你再见一面了。”

“瑞庐的事情已经结束,我没有理由继续赖在容家,你顾易又是个不被任何外物牵扯的自由人,我甚至连以友人的名义想要与你一同行动也都是做不到的。毕竟你我之间的关系,即便是截至现在,我也不认为有多么友好。”

“我想知道你的未来是什么样子,不是那种道听途说后得出的结论,而是由我的这双眼睛亲眼去见证。”

“我也想追逐你的步伐……你知道道标吗?也许在之前,我就已经不知不觉地把你放在那样一个位置上了……现在将这样一番心里话说出,也还真是有些羞耻。”

“但拿一些冠冕堂皇的话骗骗别人也就罢了,骗自己就没有必要了。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我甚至没有那个勇气和胆量去以我的名义,说出追逐仙途这类的话。”

“但如果你在前面,我可能就能厚着脸皮说上一句,我在追逐你的步伐,在脚踏实地的走你走过的路。而假如你能得道升仙,那我这条追逐之路也就会随之成为登天之途。假如没有——你也已是元婴,寿命足有千年,我也亦能追逐千年不停!”

他盯着自己的双手,眼神里多了些自己都未曾发现的豁达,“我以往根本看不见未来。”

“但把自己的人生压在别人身上并不算是什么好事。”顾易以陈述的口吻说出。

“所以这是委婉的拒绝吗?”解逸有些苦涩。

说心里话总是有一种坦诚相待的感觉,而坦诚对于解逸这类人来说,也许一辈子就只有这样一次。

仅仅一次还被辜负……

解逸其实很明白,这可不叫辜负,因为这只是他自顾自的主观想法而已,根本不能强加在顾易身上。

“不。”顾易摇了摇头。

“你同意了?”解逸心脏砰砰直跳。

“我可以担负你的命运,但你也需仍旧去履行那个截止现在都还未完成的契约。”

“‘若你遇上无法对抗之敌,难以避开之战,不便应对之事,就将我丢过去?’”

顾易点了点头。

解逸哭笑不得:“这算是什么契约,只是截止现在都没能用得上的东西而已。也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那就让这个契约持续你的一生。”顾易淡淡的说道。

“但这份契约在你看来只是你

一生中的一件小事吧。”

“给我一个可以没有任何压力跟着你的理由……做人这么良善,真的好吗?”

“但某种程度上,你的‘父亲’是死在我的手中的。”顾易可还记得伏元嘉被挫骨扬灰的场面。

他如果真是良善的人,是圣母形象,大概只会嘴上叫着原谅什么的吧。

但显然他不是。

解逸被噎住了,“那就当我实在正义,帮理不帮亲。”

很多年以后,弥留之际,一辈子都未曾登上仙途的解逸回忆起这一天,仍然觉得,顾易或许在这时就已经预料到了他解逸的最后。

但他不后悔。

选择跟随顾易的脚步,是他解逸在一生中做过最正确也最自由的选择。

就像是史官,那类存在往往会舍命记录一段正史。而他解逸也只是选择以自己一生,去记录了他之信仰的一段过去。

.

半天过后,容乐来了,同时传达了梦柔拒绝到来的说法。

那姑娘可不觉得自己到来瑞庐是庆祝,而非给顾易添堵。

曾经就已经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梦柔这会儿L更不可能有什么不必要的想法。

容乐帮忙传话:“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不会妄图加入顾易的世界,也再也不会产生掌控他的想法。

就当是曾经侥幸有所交汇的河流,然后又各自奔向不同的道路。

顾易的未来是不是星辰大海我不知道,但我的未来就算是一段注定被烈日照耀致使干涸的溪流,我也会继续往前走。

瑞庐之行我就不去了,只祝顾易未来坦荡顺遂。’”

“我明白了。”顾易点头,并回以祝福,“那我就祝她能一生清醒,不被迷惑,不被诱导,不被算计,做一个符合她自己意愿的清醒理智的女子。”

容乐点头:“有机会再见到她的话,我会传达的。”

“要逛逛瑞庐吗?”顾易问。

容乐点头,“我想去看看你和那邪王战斗的地方,无灵空间什么的,以往从未听说过。而且那块地方目前没有人烟,我也可以将麂鹿放出来让它跑一跑。”

契约兽这种存在还是很少见的,此地总归不是那西境的妖域。

麂鹿要是没他这个主人牵绳管着,私下里敢东跑西窜,就只会被人逮了。

“那走吧。”

……

容乐最后在无灵空间的范围内盯着一个大坑陷入沉思。

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大坑,内里没有任何绿植,只有一片焦黑。

“此为邪王葬身之地。”顾易短暂介绍了一句。

他或许是脑子里在跑马,突然跳脱似的说着,“自那日战斗过后,我对流涂掣雷圣法又有了新的想法。”

“譬如我新想到了一招,我将其命名为雷霆万载,使出后将在超大范围内的每个角落都填满雷霆,持续时间也很长,算是一个主动将外部环境改

造成适合我作战主场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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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人还在想着变强!甚至还给人一种无时无刻都在变强的即视感!

你是有什么虚空索敌的本能,亦或者说,不去升级就会有一种自己在变弱的诡异错觉?

顾易道:“我将进入内修仙界,一为追逐仙途,二为了解那方地界信息,以寻求机会打压邪修,誓要将其打压到再也不敢抬头。”

“说我固执也好,评我想法怪异也罢。若世上没有邪修,即便伏元嘉是个人渣,他也不会有渠道害我顾家,只能做一个不敢做坏事,只敢去想的人渣。”

“我也不清楚最后是否能度过雷劫成就仙途,但至少我想在我这一生中,永不后悔。”

“愿此生不负自己,愿我在抵达终点之前,罪恶长长久久为我俯首,礼乐崩坏亦为我低头。”

“在我之下,众生平等。”

顾易在这曾经的战场上,一字一句的说出了这番话。

另外两人怔愣了许久。

但最后他们也都表达了支持顾易的想法。

再往后,这逛街之行结束,自然就要去找容岚。

一是为了将那邪修处死,再一个是为了将顾冠渊与容绮尸身下葬之事。

以及——折断猎魂刀。

这些都好解决。

瑞庐中心城区在邪王死亡后的第五天,就搭建起了一个圆台,那台子周围有整个瑞庐民众送来的柴火。

那炼制傀儡的邪修的最终处理手段就是对其处以火刑。

此火刑并不是使用修者手段加持过的烈焰,而是真真正正由人为制造的烈火。

阵法将邪修困于其中,身躯与灵魂均不得摆脱。

直到同为苦主的顾易,将第一个火把扔进已经搭建成篝火堆的柴火之上。

无数个火把也都被扔了上去。

烈焰熊熊燃烧,内里的邪修满脸扭曲,叫嚣着顾易不得好死。

但在顾易出声反驳之前,无数民众就已经用一个又一个柴火往邪修脸上砸去。

“顾易怎会不得好死?我往后不仅会为他求神拜佛,求各路仙众保佑平安,还会为其立长生碑,日日燃香上供,只求他一生顺畅坦途!”

木头帮子被下方一人使劲砸在了那邪修的脸上,早已被废了修为的邪修疼得龇牙咧嘴。

此时有许多人一边流泪,一边满脸憎恨地对其砸上大量烂菜叶臭鸡蛋。

“满嘴喷粪!”

“让你这样的人死在无尽烈火中,还真是便宜了你!”

“顾易大人未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必须死在这火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