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飞说,“不管什么时候,总有还完的一天。”
老二媳妇坐在局促的床头,小声说,“咱家已经倾家荡产,那钱也不是你爸卷跑的?还要怎么着!”
刘飞道,“还的慢,跟不打算还是两码事。爸现在这么多官司,等到开庭的时候,法庭也会考虑到咱家还钱的态度。是,咱家现在是没钱了,但咱家没打算赖着不还。一家子,全都出去打工,债主看到咱家的态度,也会愿意谅解,给爸一个还钱的机会!”
“在家什么都不做,反正我没钱,反正不是我把钱卷跑的,反正我就这样了!债主们看完全没有要回钱的可能,就是坚持上告,我不要钱了,我也不让你好过!凭现在的数额,真会把我爸判进去的!”刘飞道,“难道为了不还钱,宁可让我爸坐牢?!”
老二媳妇不说话了。
老二窝在房东的老旧沙发里,一根接一根的吸烟,刘飞起身推开窗户散散烟气,问父亲的意思,“爸,您说呢?”
老二点下头,“嗯。”
老二问,“你奶奶知道咱家这事不?”
老二媳妇嘴快,“哪儿有不知道的。”
刘飞说,“奶奶知道能怎么样呢。”家里不是欠一点半点,即便他这几年挣的全都搭进去,也还有大几百万的饥荒,难道让奶奶拿钱来填?
老二眉头紧锁,继续抽烟。
刘飞给芳芳发短信,俩人约了A大附近茶餐厅。芳芳点了两份煲仔饭,有配的例汤,一份不过十五块。刘飞心情沉重,跟芳芳说了自家近来出的事。芳芳喜欢吃腊味儿煲仔饭,拌匀后先吃两口,再配着喝口汤。中途汤不够,还让餐厅再加了一份。
直待刘飞说完,芳芳问,“现在怎么处理的?”
“已经还了约摸两百万,我家的积蓄全都完了,房子、铺子都抵了账,还有我的两套房,网吧也卖了。”刘飞说,“我刚租好房,搬胡同儿住去了。”
芳芳道,“我今年暑假升大四,就开始准备留学的事了。你大专课程读的怎么样了?”
“接了几份兼职,不如以前看书的时间多,每晚能看一个小时的书吧。”
芳芳问刘飞,“你约我出来,这是要跟我分手么?”
刘飞说,“我是怕耽误你。我家这些账,也不知哪年哪月能还清。”
芳芳道,“这种账拖几年也就拖成死账了,没那么严重。”
刘飞是个实在人,“我要是以后被债务拖的麻木了,兴许真就不还了。可要还想挺直腰杆做人,就得还。这是我爸闯出的祸事,我是没法子,不能看他愁死,但不能拉着你一起倒霉。”
芳芳吃完最后一片亮晶晶的腊肉,喝掉最后一口汤,望着刘飞年轻俊俏的面庞,说,“这半个月你都没联系我,我就猜到你怕是有什么大事。原来是这样,破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