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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也不能收,偏偏秦郎中就跟患者家属夸下了海口,说您一定能治……”

洛千淮已经看见了病患的家属们,是他的两个儿子跟儿媳,身上穿的都是麻布夹袍,虽是没有补丁,但显然也洗得褪了色,显然家境并不算好。

但霁安堂从未在意过患者的家境,谭非也并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今天这样拦着病患不让入内,一方面是看患者已行将就木,另一方面就是不想让秦桑的诡计得了逞。

洛千淮板了脸,并没有答理谭非,而是蹲到患者身前开始把脉检视。

正在全神贯注之时,忽然听到“扑通”一声,患者的两个儿子对着她直直地跪了下去,先是重重地叩了三个响头,然后其中一位开口说道:

“景郎中,秦郎中说了,阿翁的病整个长陵邑,只有您能治——阿翁把我们拉扯大又娶了新妇,还没享过什么福呢,求您就高抬贵手,救他一救吧!”

洛千淮皱了眉,正要说话,谭非却先抢上前来:“你们莫不是故意来找事的?我方才已反复说了,药医不死病,你们阿翁已是神仙难救,趁人还没咽气赶紧抬回家去,别带累了我们霁安堂的名声,更别耽误了其他病患就诊!”

他这一说话,后面还在干等着的病患们也反应过来了,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还有人过来劝说家属:“老爷子应是年过五旬了吧,眼看着儿子成家心事也了了,就是闭了眼也算是喜丧,还是赶紧回去安排后事吧。”

“就是啊,景郎中医术再好,也不是神仙,这人寿数到了阎王索命,你们硬是赖着不走,不是特意给人家霁安堂添堵吗?”

“哎,谁不想死在家里的床榻上,这到处抬着遭罪不说,一旦在外面闭了眼,你们做子媳的能过意得去?”

病患的两个儿子跪地不起,后面的两个媳妇听着这你一言我一语,却是一脸为难:“可是那仁心堂的曹郎中明明说……”

“曹郎中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是他有这个能耐,还不把你们君舅给说活了?”

“哎,我记得上次来看诊的时候,有个被石头砸中的胡商被抬过来,听说也是仁心堂的曹郎中推荐的。那时候我还寻思那曹郎中真是个实诚人,现在看好像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哈哈,你还是年轻啊,不知道当年仁心堂跟霁安堂,老一辈那些恩怨。想当年曹郎中他爹跟霁安堂的柳老郎中比了一辈子,到死也是比不过,本想靠着儿子替自己出气,可惜现在两家药堂的差距,却是越变越大发了!”

“以前的事还提它做甚?我都硬生生地等了一上午,眼看就要排上了,又被这位老爷子给耽误了。所以说这人各有命,千万别强求,要不非但改变不了啥,还遭人烦恨!”

“段娘子这话说得有些刻薄了,咱们还是小点声,看景大娘子如何行事吧?”

“呵,我刻薄?我出来排这一上午的队,不就是给我家君姑续开些敷腿的药膏吗?家里一大堆的事都还扔在那里等着做,回去晚了君姑多半还会怪我,到时候我又要去怪谁?”

四周的话语声落到莫峰的耳中,化作无数又小又硬的冰雹,一颗颗砸到了他的心底。

他撑开渐渐模糊的泪眼,望向身侧阿翁的模样:全身浮肿,露在外面的双手和脸庞都肿得发亮,腹部更是胀大如鼓,几乎看不见起伏。呼吸微弱,频率却是相当急促,极低的痰鸣音不时地自喉间响起,整个人身上都弥漫着一种将死之人特有的,枯败腐朽的味道。

阿翁连眼睛都已经睁不开了,就是偶尔清醒过来,也说不出一句话。也许就像方才大家所说的那样,赶紧把阿翁抬回去,让他得以老死床榻,方才是孝顺之道。

他是长兄,身边的阿弟也在等着自己的决定。只是心底深处仍有一份不甘之意,才让他头脑发热,信了曹郎中的鬼话。

他的木工手艺早就出师了,经过多年的努力,好不容易盘下了一间木器作坊。国丧刚过,被压了一年的婚庆订单就跟雨后春笋似地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就连他们这样没有名声的新作坊,都接下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