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央随意踏着绣鞋走到了外殿。
“你也坐过来一些。”她支颐坐在高高的位子上,召了陆危近前来,自己略微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眉眼。
总是陆危在赞美她的容貌,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细致地看过他,像是想要把这个人刻入心中。
她不愿意一眼将喜爱的东西看个尽,总是想着来日方长。
陆危起初有些窘迫,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也就越发的自然,甚至含笑回视公主殿下。
“谢家怕是要反。”江央公主忽然风轻云淡地道。
陆危惊疑不定:“殿下,这可乱说不得的。”
江央难得坚持地问道:“若是谢家反了呢。”
“卑臣会守着殿下,哪里也不去。”陆危双目坚定,即使他知道,若真的有那一天,不论公主对他是如何的,这些时日的恩宠已经足够他来回报公主了。
江央公主忽然抱住他,一叠声地唤他:“陆危,陆危,陆危……”
“我仿佛,成了父皇这样的人。”
父皇高兴了,便对谁都喜欢,宠着纵着惯着。
可他若恼了,便见谁都不顺眼,他便不再纵着她。
“殿下此话从何说起?”陆危本想说不是,可是思及殿下的孺慕之情,又说不出口来。
江央公主忽地低眉笑了,婉转涩然,凝视着他,失神地说:“不,我不是父皇,我也做不到的。”
父皇从没有想过,被他舍弃的人,是有多么悲恸。
如果不能活,便去死。
“本宫不晓得,母后会不会想要见到我?”她也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凉薄之人,母后会想到看见她这样的女儿吗?
“殿下,卑臣不会让您独自一人的。”陆危的手指抚摸着她的脊背。
良久,陆危出其不意地问出了一句话:“殿下心中可怨恨陛下?”
江央公主:“怨恨父皇?我为什么要怨恨父皇,他并没有亏欠我什么,父皇本就不是亏欠我的。”
她是公主,也许她不是这片疆土的主人,也不是这座王宫的主人。
但她享受了这一切的供奉,她享受了这片土地的果实,她也是皇族的血脉,她不能为皇族蒙羞。
父皇曾待她极好,给了她十二年的宠爱。
可他也是有生杀予夺之权的父皇,那么此时,谁还敢心安理得的,享受这恩宠,谁还敢肆意违背他的圣意。
江央公主笑了笑,说:“若是真有来世,你想做什么样的人?”
“卑臣想要做和苏公子他们一样的人,能够来求娶公主就好了。”
陆危卑谦地躬身抬起左手,江央公主将右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腕,一如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