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剑拔弩张,霍希光却把手臂突然抽出,搭在椅背上,没理她们的纠葛,眼神落在温穗身上。
“顾叔带来的另一个拖油瓶,就是你?”
她坦然迎上他的视线,没说话。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他。
一个月前,在辛夷镇,他来看病那几天,她去镇里唯一的寺庙礼佛寺给小旭求护身符时,见过他。
那天有寒风,他只穿着一件高领毛衣,瘦削俊秀的脸,藏在领子里。
他当时望着门口最大的佛像发呆,住持笑盈盈跟他说了什么,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红色的钞票,眼都没眨就塞进化缘箱里,然后,双手合一,弯腰对佛像鞠了一下。
她刚好路过,好奇一问:“你信佛?”
他瞥见她手里的护身符,勾唇,莫名笑了。
“所谓神佛,是脆弱的人性强行牵扯过来的寄托。”
“人只有在绝望时,才不得不信。”
当时的他,长林玉立,少年高瘦的背脊,一次次鞠躬,带着虔诚。
那天他白色的背影像极了南方的初雪,让她生出他是干净的、无辜的、不染纤尘的错觉。
而当下,沙发上的他衬衣领口歪斜着,因为喝醉嘴唇格外猩红,那张仿佛上帝之笔费尽笔墨雕刻的脸,苍白颓然,像见不了阳光的吸血鬼,所谓初雪,化得一点不剩。
他红着眼,看她的眼神像看到什么浊物。见他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她就知道他醉得不浅,缓步过去,把醒酒汤递给他。
“你知道我是谁,想必也知道我来干什么。”
“这是醒酒汤,你醉了,喝了睡一觉就会舒服。”
皮衣少女想来抢,被她眼疾手快躲去。
“你给我!谁知道你有没有给阿希下毒。”
“小姐见过有人蠢到当着人面给人下毒的吗?”
她噎住,无力反驳。沙发上的他听了轻笑,那双修长的手,终于伸过来。
温穗递给他,没想下一秒,他却狠狠把碗扔在地上,碎片和药汤满地。
“抱歉,不想喝啊。”
周围传来讥笑,他唇角漫不经心的笑,眼里带着恶作剧的快感。
她神色淡淡,不急不恼,从托盘里拿出另一杯。
“我也很抱歉,带了两碗过来,厨房煮得也挺多,我可以一碗一碗地给你送,只要少爷不觉得麻烦。”
他眼中闪过片刻错愕,而后笑了。饶有兴致地拿起桌上一瓶洋酒,倒了满满一杯。
“你让我醒酒,我的酒就喝不完了,这杯酒你帮我喝下,我就喝了你的醒酒汤如何。”
周围人看好戏的兴致瞬间来了,这可是这里最烈的酒,酒量再好的人,也不敢一次这么一大杯灌下去。
“你的话能信吗?”
他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