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他艰难得很,无数双眼睛盯着他,只要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重复老路了。”
——
书房里,太孙坐在棋盘前,温和道:“既然来了,便坐下来对弈一局吧?”
郁清梧却发现棋盘上已经下满了棋子,黑白交错,却是死局。
郁清梧坐下,看着棋盘低声问:“殿下,还能救吗?”
皇太孙摇摇头,“你来晚了,已经无救了。”
他道:“苏老大人撞柱而亡了。”
郁清梧伸过去取棋子的手便僵硬在半空中,好一会儿才落下去,夹取了一颗白子捏在手里,“是吗?”
皇太孙:“是。”
他道:“人死了,一身清白,只当死谏,我后面的事情才好做。”
人活着,就变成了党争。
他道:“老大人一生清白,你放心,我会保全他身后的名声。”
他看向郁清梧,“你也不用难过,人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老大人这是死得其所。”
郁清梧的手一点一点攥紧,“那这其中,有殿下的意思吗?”
皇太孙摇摇头,“我只是顺势而为,老大人是心甘情愿的。”
他看向郁清梧,“想要做成一件事情,死一个人两个人,甚至是十个百个千个,只要能做成了,便是值当的。”
“你既然走在了这条路上,当不能舍不得人去死。”
他拍拍郁清梧的肩膀,“别在这里伤心,接下来,太仆寺的事情,我可要交给你了。”
第50章 冰山高处万里银(5)
一个沉睡中的帝王,需要热腾腾的鲜血撒在他的眼皮上才能睁开眼睛。
苏怀仁的鲜血确实让皇帝气得瞪大了双眼。
从太子去世,段伯颜离开洛阳,他杀了一批贬了一批,仔细算来,已经有十八年没有人再在他的面前如此死去了。
他当时恨得闭上双眼,手不断拍打龙椅的龙头,却又在愤怒之后,命人把苏怀仁厚葬。
苏怀仁这个人,皇帝还是知晓的。当年他苦哈哈的被陷害关在大牢里,还是皇帝让段伯颜去搭救的。这么多年了,他也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太仆寺里为王朝养马,从不生事。
因有他在,皇帝其实很安心。
尤其是缺银子的时候。
他死了,皇帝心里也难过。
他又不是真的蠢,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皇位要坐得稳,像苏怀仁这样做实事的必不可少。
他把皇太孙拎了过来,问,“是不是你指使他做的?”
皇太孙叹气道:“皇祖父,若是苏老大人能够为孙子所用,我也不用天天被齐王叔底下那群庸才气得吃不下饭了。”
皇帝相信。他也懂这个道理。他喃喃道:“苏怀仁这样做,真是伤了朕的心。难道朕还能不查王德义吗?”
齐王妻弟名叫王德义,任兵部侍郎。
皇帝一说又气了起来,“明明有那么多种方法,他偏偏要死谏!”
皇太孙静默,一直等他发完脾气了才道:“可能是他本来就老了,这种老臣,生死不放在心上,更要求些名声——国子监和太学院已经有学生在为他喊冤了。”
皇帝:“他一个死谏的,有何冤屈?”
皇太孙:“不是寿终正寝,便是冤屈。”
皇帝:“那这天下有冤的人可太多了。”
他极为厌烦这群学子,有事没事,都想闹一闹。他道:“你叫人吩咐下去,一旦有学子闹事,便革除功名,永世不得录用。”
皇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