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一身简单朴素的布袍,牵着一匹精神奕奕的骏马,也正看向他们。
兰三少爷撇嘴,兰山君却突然想起,在他的札记第一行写着:元狩三十四年,吾七岁,遇邬先生,得赐小驹。先生训诫:苟利社稷,死生以之。吾谨记此言,恐遗忘,故记下日录。
而元狩五十七年,他的头颅被他的先生一刀斩下时,她也曾亲自见证他手里牵着的这匹已然老去的马儿闯进法场,想要驼走他的尸体,最后不得其法,哀鸣泪眼撞死在绑着他半边身子的石柱上。
兰山君唏嘘一声,蓦然生出一股感同身受的戚然,而后隔着茫茫雪地,朝他微不可见的福了福身。
不论前尘往事如何,她确曾靠着他札记里的凌云壮志渡过一日又一日。
今日相逢,重回洛阳,遥望君好。
第4章 偏我来时不逢春(4))
如同上辈子一般,镇国公府一家子人都站在大门口接人。兰山君下马车的时候,镇国公夫人朱氏情不自禁的快走几步,差点摔倒,兰山君手快,连忙扶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扶了起来。
朱氏大哭出声,抱住人用力搂紧:“我的儿啊!”
一群人过来劝,俱都眼眶红润,还是镇国公老夫人发话,“且先回屋里去,天寒地冻的,别将人冻坏了。”
朱氏哎了一声,牵着兰山君的手紧紧不放。等到屋子里,又一个个的为她介绍家中亲人。
“这是你祖母,快跪下磕头。”
兰山君低声喊了一句,“祖母。”
蜀音一出,镇国公老夫人神色微愣,心下起了不自在,到底没有多说什么,道:“快起来。”
朱氏倒是没注意到这些,她极为高兴,抱着兰山君不放,又指着一对夫妻:“这是你四叔和四叔母。”
兰山君继续磕头。
剩下的就是兄弟姐妹了,镇国公府子嗣不丰,加上她才七人。但大少爷带着大少夫人在豫州为官,二姑娘嫁去了外地,所以在场的小辈便只有五人。
三房的三少爷夫妻,七姑娘。四房的四少爷和五少爷。
如此,一通认亲下来,零零碎碎,兰山君也收了不少礼。她一个一个谢过去,倒是显得沉着文静,聪慧伶俐。
朱氏瞧着惊喜,搂着她道:“你祖父和父亲正在观里为死去的将士们祈福,因心诚,轻易是不回家的,你怕是要过年的时候才能看见了。”
兰山君点头,“是。”
兰七姑娘在一边瞧着小声说:“六姐姐看起来是个文静稳重,还不喜欢说话的性子。”
兰三少爷闻言,嘴巴动了动,又咽回去,然后再次张开嘴巴没忍住道:“她刚开始很是喜欢说话,问我这个那个的,但前几日大雪,睡了一觉起来突然就变了,真是奇怪。”
兰七姑娘单名一个慧字,才十二岁。她撇嘴,“三哥,人哪里会突然变,你真是胡说八道。”
兰三少爷一向让着小妹妹,笑着说,“我不与你争,往后你就知道了,你六姐姐性子……反正口头上是不会受欺负的。”
兰慧好奇:“是么?”
两人嘀嘀咕咕,老夫人见了好笑,“怎么,还有话要偷偷的说?”
兰慧不敢直言,笑着说,“三哥哥说一路上的吃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