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担心他不能再替她办事,不能再为她做杀人的刀而已。
男人心口的酸涩,也像蓄满了夏日里的阵雨,不断的膨胀了起来,直至塞满整个胸口,他觉得难受。
陆绥冷着脸:“陛下所言极是,臣先告退。”
竺玉叫来平宣:“你且去送送陆大人。”
陆绥淡漠道:“不必。”
他瞥见门柱旁的雨伞,沉沉的眸色定在油纸伞面上看了半晌。
这把伞,看起来很陈旧。
伞面也没什么花样,油黄色都渐渐褪了白。
做工也不够精细,粗制滥造之物,不像是宫里所用之物。
陆绥随口问了句:“这伞哪里来的?”
平宣弓腰屈膝,陆家小郎君做了官之后,威势更甚几分,尤其是那双眼,幽得像是能吃人的湖,迫人得紧。
他留了个心眼:“方才雨大,奴才用了之后忘记收起来了。”
他不敢说是主子从外头拿回来的东西。
陆大人瞧着平心静气,冷冷的不大发作,可他是看在眼里的,陆大人就像那成了家的狼,圈紧了的人,是半点都不许旁人来沾一口。
主子这些天自宫外回来,眉开眼笑,心情愉悦,饭都多吃了几碗。
还将藏书阁的游记书本全都抱了过来,读起来废寝忘食,却也快活。
平宣瞧着,他的主子恐怕是开窍了!
在外头有了相好的,眉眼间瞧着都是动了情的憨态。
主子登基之前,日子就过得辛苦,好不容易快活几日,可不能叫这黑心肝的给坏了事。
陆绥拾起油纸伞,他刚握在手中,就被殿中人的余光所见,少女匆匆站起,朝他奔来,瞧着神情倒是很紧张,抓住他的袖子不让他走。
“这伞不是你的。”
“臣只不过是想借用。”
她脱口而出:“不成。”
说罢她也知自己反应大,惹人生疑。
她说:“这把伞看着就破旧,我差人给你拿好的、新的。”
陆绥神色稍霁,雨过天晴,他望向她的神色存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低低嗯了声,任她去了。
还不知晓手中这把破油纸伞是她新认识的小情郎给的。
隔了几日。
雷阵雨总算过去。
竺玉每日忙完了政务,照例溜出宫去。
严忌如今在一家书坊给掌柜抄书,赚些家用。
她来找他,次数多了,他也不嫌烦,只当她是哪家伶仃的小公子,没什么人陪她玩,有点可怜。
两人在一块,总是严忌掏银子。
这个给她买,那个也给她买,看出来她是个馋的,抄书赚来的零用钱大半都花在了她的嘴上。
严忌倒也不在乎,钱总是要用来花的。
她性子闹腾又安静,不像寻常有钱人家的小公子,喜欢寻欢作乐,她每天总往些穷乡僻壤里钻,有几回还被人追的不得已上了树。
严忌虽是书生,在家时也没少干农活。
先上了树,才将她拽上来。
两人躲在树上,枝头的空隙总是狭窄,容身的地方多少有点拥挤。
竺玉被他抓着手,她忍不住说:“好像又是我连累了你。”
严忌每回都说她胡闹,但是每回有事都陪着她一道办。
前两天京城进了一支商队,从西域那边过来的,商队的人黑发碧眼、五官深刻,长得也是异域风情。
不知道他们从哪儿弄来的狸奴。
训得小狸奴在笼子里给街上的看客讨巧卖乖,脖子上拴着发黑的皮革项圈,瞧着精神萎靡,可怜的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