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叶凌那里出来，他叫来梁迁：“让你找个好学校，你找的这是什么？”
梁迁挺冤：那学校食宿条件都很好，教学水平也名声在外，他哪知道里面的老师素质不行。
“那我另外给小少爷找个学校？”这回他多调研调研，直接把班级和老师也选好。
找是要找，萧渊却不满足于此：“去查监控。”
“不一定有监控。”
“那你就去现录。”萧渊声音冷漠——是真冷。
“现录什么？”
“现录什么，也要我教？”
梁迁懂了。
他好歹也是个血族，蛊惑人说两句真话的本领是有的。
*
第二天上午叶凌正好休假，他去送小狼，萧渊同行。
要回学校，小狼有些消沉。
他是内敛的性子，但再内敛，也才六岁，举止上还是露出些端倪：早餐吃得很慢，吃完去拿书包，动作也磨磨蹭蹭的。
书包里不知装了什么，肉眼看着就重，把他脊背压得直不起来。
下车时，叶凌替他提起包：“周五接你。”
——他还不知道有“转学”这种操作。
小狼点点头，要往教室走，临走时，想了想，还是嘱咐叶凌一声：“你……不要乱花钱。”
啊？
乱花钱花穷了，也许又要犯病。
叶凌想破脑筋也不会明白小狼的意思，但不等他问，小孩儿已经背着书包走远。
他不像别的孩子蹦蹦跳跳，也不像别的孩子左顾右盼，不时和人打招呼，微低着头，只管走自己的路。
叶凌看着他背影有些出神，直到萧渊开口：“我带你去见个人。”
叶凌知道他是要帮忙，回过神来：“见谁？”
见的是这所学校的校长。
对方已经等在楼下，看见梁迁引着人过来，擦擦汗迎上去：“两位先生，抱歉，是我们工作失误。”
叶凌困惑地看萧渊一眼：这还没谈呢，对方已经知道他们来意了？
“两位，哪位是淮朗的哥哥？”把叶凌一行迎进办公室，合上门，校长看向他们。
“我是。”叶凌开口。
“您好，您好！”校长暗松了口气，视线绕过气势沉肃、看起来很不好招惹的萧渊，看向叶凌：“请您放心，齐玉花这样没有师德的害群之马，我们一定立刻把她剔除出我们的教师队伍。”
他说着，见叶凌没反应，又补充：“当然，对淮朗同学受到这种害群之马的霸凌，我们校方深表歉意，一定会责成齐玉花面对面向淮朗同学道歉。”
“她是该道歉。”怎么能说孩子臭！
“是，是，是！”对方肯松口就好，肯松口，就能谈。
校长颇受鼓舞，再接再厉：“除了让她道歉，我们也会对淮朗
同学做出补偿，首先是小学阶段的学费、食宿费全免，另外我们愿意支付一笔心理咨询费，咱们找专业的人把疙瘩解开，别让孩子心灵受到伤害。”
校长的态度听起来不错。
不过，什么这费那费的叶凌不在意，他更在意别的：“能保证小狼以后不会遇到这样的老师吗？”
“那必须的！”校长一口承诺，“我们会派最温柔平和的老师接管淮朗的班级。”
叶凌面上松动了些。
“那您看——”校长很长于察言观色，看出他松动，忙开口，“那视频，咱们就别对外发布了吧？”
“什么视频？”叶凌一头雾水。
“这——”校长看向进屋后守在门口、一声未吭的梁迁：不说是受孩子哥哥所托来处理这件事吗？
梁迁没理他，恭敬递上平板给叶凌：“这个视频。”
“可以录，我齐玉花没什么好遮掩的。”
视频里传来道声音——校长已经听过一遍，再听还是想吐血，这齐玉花脑子抽风了，要么就是被人下了药，说出这种疯话来！
“那孩子顶烦人，没爹没妈，没教养，你管教他一句，他拿那么黑的黑眼珠子看着你，瘆人得嘞。”
“别人家的小孩我拿捏不了，这种交了学费就没人过问的，我还拿捏不了？”
“拿捏他做什么？我也不想的呀，你不知道做老师多累的，心累，总要找个出口让自己痛快痛快嘛。”
“伤自尊？就是他好讲自尊我才伤得呀，痛快，痛快你懂不懂得？”
“怕？有什么好怕的，我知道的，那小孩爸爸妈妈都车祸没了，他的衣服整个学期都是那几件，开家长会也没人来，没人给他出头的嘛！我齐老师背后可有人，教导主任是我姐夫。”
“咳！”视频到此为止，校长已汗流浃背，“教导主任的事，我们会严查，严惩，一定给同学和家长一个满意的交代。”
叶凌皱着眉，不说话。
他本以为只是罚站一件事，看视频里这“老师”的意思，肯定不止一件事——她拿小狼当出气筒，以虐待孩子为乐！
见他不说话，校长又看向萧渊——这位虽没出声，那个一早拿视频来威胁他的壮汉，却几次拿请示眼神看他，显然是他的手下。
“这位先生，请您几位放心，道歉、开除、补偿，一样不少，我们学校现在就落地执行，齐玉花我已经通知她在隔壁等着！”
萧渊看向叶凌：“叫小狼过来？”
叶凌有些迟疑：小狼不知受了多少伤害，道歉，就能解决问题、弥补他受的伤害吗？
“让她道歉，我们不必接受。”萧渊仿佛知道他所想，靠近他耳边低声说。“让小狼知道，有人给他撑腰。”
后面这句，真正说服了叶凌。
校长见状，忙去隔壁准备，片刻，小狼也被梁迁接过来，那位愧为师表的老师，灰白着脸，跟小狼道了歉。
小狼木木的，没什么反应，只
是，眼睛里多了抹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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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偿的事，我们现在谈？”
“不急。”萧渊把红头文件递还给他，“轮不到你赔，当事人先来。”
“啊？”校长一愣，“那我再把齐玉花叫回来？”
“不用，让她等法院传票就行。”
啊，校长心里一咯噔：人家这是要追究到底啊。
“那，视频……”齐玉花是保不了了，他也没打算保，可，可他们学校的声誉……
“视频我们不会对外放，对孩子不好。”萧渊不紧不慢开口。
校长大松一口气，松到一半，又吊起来——“已经转交给教育局，他们调查组今天进驻。”
……
小狼进学校上了还没一节课，又背着书包坐回来时的车。
不知是书包轻了，还是他忽然有劲儿了，小脊梁比来时挺直了许多。
上车前梁迁交给叶凌一沓资料，里面有两所学校的软硬件照片，还有几位老师的个人介绍，叶凌和小狼头碰头，研究了一会儿，一起选定了新学校和新老师。
“今天先办手续，不用去上学，可以玩一天。”
车停在一家游乐场外，萧渊递给一大一小两张票。
小狼还矜持着，叶凌却没收住，眼里带光，飞快下车。
下车走了两步，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车里的萧渊：“你不来吗？”
心里还记着他……萧渊心头一阵酸软，正要说话，却没来得及——
叶凌回过头去，揽住小狼肩膀：“走吧，他怕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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