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作常人,或许见她已落至如此境地,多少心有怜悯,不再为难。可是,你不愿意就这样放过了她,因她竟然曾讥讽于你。这样的一口气,你怎么咽得下去?
“冯蕊落魄至此,且是迫害皇后这样的罪名而被陛下厌弃,宫人避之不及,唯有初雪念着当初的恩情,愿意照顾她。你却胁迫初雪,命她给冯蕊下药致她失常。
“精神恍惚之时,冯蕊会殴打初雪,初雪知是自己罪过,日日忍受,却又受你的压制,并不敢收手反抗。惊惧之下,她唯一可以为自己想到的出路便是以死谢罪。
“你是乐意见到初雪自杀的,因为这样,失常了的冯蕊又要背上多一重罪名,她会比现在更不好过,而你,正是希望她日日都不好过。可是,事情又不如预期了。
“苏凝出去寻猫,无意撞见初雪溺水,竟跳入水中去救人,且真的将人救了起来。初雪得以活命,却万万不敢说出实情,毕竟她自己也是承了罪过的。
“我将她收留在凤央宫,以怜惜她往日挨打且重情义的名义。你上次染了风寒,在我手里又吃了一次亏,难免耿耿于怀,自然不会舍得放过这一次的机会。
“你要初雪改而在我的吃食里下药,望我有一日,变成如冯蕊的模样,如此,你亦当得上得偿所愿……可是,一次又一次,你的计划仍落空了。”
姬恒的一通话很长,他语气却当得上平静,而坐在他面前的魏思筠,早已抖如糠筛,浑身止不住的发颤。她勉强维持的镇定,也在姬恒长长的话语里彻底崩裂了。
魏思筠双唇失色,神色颓然,原本平直的肩膀亦微微下垂,显出几分如今再无法坚持得住的低落。她咬唇,想说什么,终究忍住了,还是不说话,也不看姬恒。
“我想你也不会笨到同我要证据,”姬恒依旧口气淡淡,“魏昭仪,你才不过二十二岁,何必这样折毁自己?无论陛下因何待我好,总归他眼里是没有你的。”
“在这个世上,或许很多事情都可以强求,唯独感情不能。你自认傲气,然而做出这些错事后,所谓傲气也仅是小心眼罢了。铮铮傲骨,岂会被无谓感情牵绊?”
魏思筠颤抖着唇,艰难开口,“所以你要将我的这些东西撕碎踩在脚底下,你故意逼我走到如此难堪的地步,你又何必在我面前装出一副通透明理的样子?!”
她两眼发红,是难得于人前暴露的脆弱与失态,“只因陛下今日宠爱你,你方有此倚仗,他日自有新人笑,焉知旧人何处哭?待那日,你又会比我们好到哪里?”
“不会有那一日。”姬恒笑了笑,魏思筠怔了一下,他复道,“你也不必一副早就看穿一切的样子,你若当真看得穿,绝不至于让自己沦落今日地步。”
“魏昭仪,不必因为自己得不到,便认为所有人都同你一样。每个人的际遇不同,终究走不一样的路。宫里比你聪明的人,还是不少的,你以为,她们为何安分?”
直到姬恒离开了无双殿,魏思筠亦不过怔怔瘫坐在茶几旁,脸上透着无路可退的绝望之色,再未能说出过半个字。
……
半个时辰之后,一道圣旨传到了无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