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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亟待革除的东西。”

苏梦枕点一点头,视线同样沿着她示意的路线划过,纵身御风,飘然间同样足不点地,从铺着红毯的层层楼梯之上掠过,落在顶层的喜房之上。季卷一笑,不甘落后地越身追上,飞掠间手掌在精心铺陈过的花檐、红幔、彩缎上一一轻拂,最终荡到高设悬帐的房门前。苏梦枕视线追着她收近,右侧已为她留出空位,她身在半空,红绸中忽翻涌出一声轻笑,本该稳稳落地的动作便又一偏折,乳燕投林般直落进另一件深红袍服里。

苏梦枕及时伸臂将她团团抱紧。受伤病折磨的胸骨即使掩在华服下依旧明显,叫她扶了扶他胸口,掌心依然能触及他胸肺里撕扯的呼吸音,苏梦枕只是微笑,自有生以来从未这样殷切地笑过。

“旧俗是旧俗,”她笑道:“心意是心意。”

苏梦枕只是说:“我知道。”

他环抱着她,以相当迫切的姿态撞开房门,掀开帷帐,将她放到床上,连须臾远离都不愿,掌心内力微吐,将搁在桌头,以彩结相连的珓杯吸来,递进她手中。

季卷握着满溢的杯子,若有所思道:“我总感觉是不是少了很多步骤?”

“金风细雨楼中多的是愿意为此事出力的弟兄,所有婚礼细节都事先安排过,”苏梦枕仍单臂揽在她腰上,杯中清酒不住涟漪,至少语气还很镇定:“不过,我同样认为,只要两情相悦,何必拿这些繁琐礼节消磨生命?”

季卷对着他深黑瞳孔中的自己轻笑:“你可以直接说自己性急。”

苏梦枕坦然承认:“这种时候若还能不心急,已经能做得道圣人了。”

“那就,喝酒?”

“还不至于,”苏梦枕道。交杯的酒已经被握得有些温度,杯中涟漪不停,随时要颤出杯沿,他依旧只是握持着,低眼看她:“应当再问你:与我携手相将,可有憾悔?”

季卷咬一咬嘴唇,不答反问:“和我成婚,恐怕直到你我身死百年,仍有非议。你又会不会后悔?”

苏梦枕发笑。季卷就也笑,一边笑,一边继续说:“我还以为你要真情告白,结果只是在说些奇谈怪论,要掩饰自己紧张吗?”

苏梦枕的笑容转冷转自嘲,不等他说话,季卷已将他的手掌从腰际移到胸口。

柔软,且激烈。

紧张是最容易产生、传染、共振的情绪。

体温也是。

苏梦枕低头,手臂交缠时垂落的彩结裹得更紧,快要将两道大红袖袍绑缚在一处,稍有些阻碍动作,却都没被两人放在心上。酒刚饮尽,人影倒伏在帐中,杯底残留的几滴洇进袍服,酒渍尚在唇边已被掠去,此时殊难再想什么掷杯问吉的事,只专注久别的唇吻,难辨喜怨地长吟。

更漏声动,苏梦枕忍咳一声。咳嗽时室内灯烛微颤,烧长的灯芯滚一滴红泪,床头摞满几叠的瓜果被震得散落,停在满屋交颈鸳鸯目珠处,在摇曳烛火中散出温润的光。季卷起身敛裳,见苏梦枕仍仰躺在枕,难免又生促狭,笑道:“苏公子深得君心,当受上赏。”

苏梦枕在略懒散的余韵里掀眼横她。

季卷得寸进尺,望窗外星月灯火,煞有介事道:“还能休息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忙上一整天了。你还不抓紧补觉?是要我晚安吻吗,还是睡前故事,唱唱儿歌哄你?”

苏梦枕未答。季卷也没打算听他答话,赤足下地,啧啧欣赏起婚房中最为隆重、道具最为齐全,最终却几乎全没用上的装饰,正对着铁骨嶙峋的描金喜字细看,竟听身后人从唇缝间挤出一句答话:“唱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