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生陈芳圆时,正赶上农忙时节,田里的水稻急着收割,于是她妈还没出月子便开始下地干活,收完这茬水稻又赶忙赶的种菜,夏天天热,一连十多天都晴日高温,她妈又得挑水抗旱。
那一阵忙完,半个月过去了。
等人消停下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身体有些不舒服。起先是双腿肿,夜里一直疼,总是不见好。后来大毛病小毛病都有,秋天里大家都还刚加上外套,她妈便穿上毛衣了。体虚体寒,受不得风。
还是一个婶子作为过来人说明了原因——这是月子里落下的病根儿!
又提醒她妈别不当回事儿,现在是年轻能熬着,等年纪大了岁数到了,那可真有的受!
只是她妈没等到那个时候。陈芳圆四岁的时候,某天下午她妈挑着水去浇菜时,眼前一黑浑身突然卸了力晕倒在地,两桶水全洒在地上浇了她一身。
那块菜田就在家门口,虽然及时被邻居发现,把人抬了回来。只是自那天起,她妈再也没下来过床。
四岁的陈芳圆,记不得太多事儿。唯一有印象的是那段时间,家里的每件屋子都弥漫着又重又难闻的中药味儿,熏的人不敢进屋。
差不多过了半个月,她妈就去了。
那天上午她爸让她去卧室和她妈说会儿话,她当时不愿去,说屋里药味儿重。最后还是在几个伯伯劝说下,匆匆进去瞥了一眼,喊完人也没等她妈把话说完,陈芳圆又一阵风似的飞快冲了出来。
然后站在水泥场上和陈香圆嘚吧,说自己可以坚持不吸气,刚才去房间看她妈时就是闭了气的,在快要憋不住的时候就赶紧跑出来。还让陈香圆也可以去试试,看看她们俩谁憋气更厉害。
正得意洋洋时,突然那些来家里的伯伯婶子舅舅舅妈全都出来了。轮番的到她跟前来摸她的头。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陈芳圆却感受到了不寻常。
后来是六岁的陈昕超过来和她说,“芳圆,你没妈妈了。”
“我为什么没妈妈?我妈就在屋里呢,你才没有妈妈!”
之后的记忆陈芳圆不怎么清楚了,脑子里是一片混乱。只记得那段日子家里很热闹,比过年还热闹。来来往往进出她家的人很多,每个人过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都要和她说两句话,再摸摸她的头。
这很多很多人中,唯独缺了她妈。
等她弄明白“死”这个字的含义时,是六岁那年。陈芳圆上了幼儿园,对生死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了死就是再也不会回来。
那时,她爸陈忠文已经离开家出去打工了。家里的田地都让大伯二伯帮忙种着,陈芳圆也寄养在两个伯伯家,她和陈昕超陈香圆同吃同住,陈爸按每个月二十块钱支付生活费。
陈忠文每年会在过年的时候回来,待上半个月,正月还没过完便又出去打工了。
一直到陈芳圆九岁的时候,也就是1999年的夏天。陈忠文回来了,带着胡艾梅和三岁的陈小满。
在两个伯伯家生活的这几年,总有些婶子会过来逗她说,你爸还这么年轻,肯定要给你找个后妈的!芳圆,你知道后妈吗?后妈就是别人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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