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热烈透过树梢落下一地斑驳，寂静的墓园一角，陈瑶纤弱的身影立在一座墓前颤着手将花放下，泪水不可抑制从眼框溢出滴落地面没入地下，什么都没留下。

从来都说不奢求韩瑾言的原谅，可实际上还是卑劣地想得到，即使那些只是以欺骗的方式得到。

陈瑶缓缓蹲下将头埋在膝盖处掩盖那些脆弱低低哭着，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选择欺骗，这一生终究害了一个无辜的人。

沙沙的脚步声响起，陈瑶微微掀开眼皮视线中出现一双皮鞋，怔怔抬起脸对上一张熟悉的脸庞，一点点弯起眼眸勉强扯出个笑。

林枫眼神平静淡淡瞥一眼墓碑便收回目光，从口袋中取出一包纸巾递给陈瑶。

陈瑶长睫颤抖接过抽出纸巾抹去眼泪，耳边响起温柔的嗓音。

“要借肩膀吗？”

陈瑶轻轻摇头，林枫单膝蹲下和陈瑶四目相对，平静无波的眼底浮现些许复杂的情绪，嘴唇动了下却没能吐出什么。

陈瑶察觉林枫眼神的细微变化默默移开视线，和林枫对彼此过于了解，也许他能猜到有些许不对。

“这世上没有所谓绝对的好人坏人，瑶瑶，你说对吗？”

林枫深深注视着陈瑶平静地把话说完，陈瑶缓缓垂下头，沉默许久轻声应答：“是啊。”

林枫沉思片刻唇角轻勾像是自嘲般笑了笑，低低说着：“我做卧底的时候跟过一个老大，人是真不错，可我还是设局把他抓了，行动的时候他中弹身亡死前哀求照顾他的孩子，那时候我才知道有些人没有选择的权力，你说我是好人吗？”

陈瑶死死捏住纸巾的手掌微微松开，唇边抿着笑淡淡道：“看从哪个角度，对很多人来说你是好人。”

林枫摇了头眉宇间涌上痛苦，黯然道：“可那孩子却死在我手上，我难过很久，后来想已经发生了后悔没用，只能一路往前走绝不回头，要回头的话太累了。”

陈瑶的眼里升起少许光亮，这一生只能往前走，不管是前世还是和沉从之的不堪，若要回头看能被那些过往瞬间吞噬殆尽，韩谨言，我对不起你，来生偿还吧。

陈瑶随手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将它放于耳后，望着林枫歪头浅笑着说：“林枫，谢谢你。”

闻言林枫微微皱眉站直后调整了情绪温和的笑浮现在冷峻的脸上，笑着说：“谢我什么，我可没帮上什么忙，我还不知道你的下落他就已经在谋划把你救出来，这回我认输。”

陈瑶微愣红唇不觉抿紧眼底闪现一丝复杂，曾经还以为是夜天的功劳，可现在却发现不是，从卢卡那了解被带到金叁角的过程和尹元逃走路线是一样的。

从之半年时间追查尹元的下落一点线索都没有，两周的时间能做到找到下落布置计划然后实施，真的有可能吗?

一股寒意措不及防的袭上陈瑶心头，心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果本身就确定在哪里就可以做到。

林枫淡漠的眼睛微眯脸上的笑容逐渐冷下来，别开脸看了远处的几人一眼，沉从之，你还是老样子，只怕是偷偷植入定位才把人这么快救回来。

林枫移回目光将视线停在陈瑶精致的小脸，那双富有色彩温度的眼眸如今黯淡了，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按在陈瑶头顶安抚性摸了摸，淡淡说：“最近别出门，外界知道你不是沉小姐跟着你的记者太多，我先走了。”

陈瑶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林枫手掌向下修长的手指挑起陈瑶下巴带她抬头，语气柔和地说：“老朋友见面总要给个笑脸，瑶瑶，笑笑吧。”

林枫弯着眼睛将眼里的诡谲掩盖得很好，陈瑶心烦意乱勉强回以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她忽略了林枫这般亲密的举动落在记者眼里能想出很多故事。

林枫看着陈瑶眉眼皆是笑抽回手转身大步往出口走，本身还想随便找块墓碑待会儿如今不需要了，沉从之，这回谁也救不了你。

乌云遮住半边天温度渐渐转凉，陈瑶周身似乎弥漫着冷意，呆滞良久起身长长吸口气随即一步一步往外走，走到木暮一行人面前望着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呼吸骤停。

其他人也就罢了，木暮木飞是把他们当弟弟疼，如果他们也知道，这么多年只是演戏借此麻痹自己。

这个念头像刀子似的扎进陈瑶心中痛得她无法呼吸，红唇蠕动艰难地吐出：“回去吧，我累了。”

木暮和木飞对视一眼虽然察觉陈瑶不对劲，也只当因为韩瑾言并没太在意，木暮见陈瑶脸色苍白想扶住她，陈瑶不着痕迹地躲过带头向外走。

一路无言直到返回卧室陈瑶才松了口气，蜷缩成一团坐在沙发，眼眶有些酸涩却流不出眼泪，脑中那些过往是那般清晰挥之不去，曾经的痛苦甜蜜都化作寒冰冻得陈瑶浑身冰冷。

“沉少，沉氏集团门口还是守了不少记者，您看？”

沉从之顾长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闻言随意地开口吩咐夏飞：“随他们。”

夏飞颔首正想离开转身对上神色不对的郑文停住脚步，郑文提着文件袋走入办公室扫一眼四周谨慎开口：“沉少，有批记者拍到了这个您看看。”

沉从之慢悠悠转身寒玉似的手接过文件袋打开后脸上的淡笑出现裂缝，桃花眼中浮现令人胆寒的杀意，余光瞥见郑文沉声问：“压下了？”

郑文带上满满的求生欲恭声回答：“是的，保证这些照片不会被传出去。”

沉从之甩下文件袋，吩咐：“退下吧。”

郑文僵硬地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深呼吸缓缓心跳，林枫来沉氏集团和沉少总是话里有话，如今明白他不是沉少的朋友，沉少只怕要商量怎么对付他。

被支开一点也不意外早就了解还不受沉少信任，在沉少身边多年明白他生性多疑，跟随多年的手下也能突然将他们派到国外，其他人很难得到他真正的信任。

沉从之视线渐渐冷冽起来，周围的空气隐约蔓延着冰冷，他猜到陈瑶也许发现身上被植入了定位。

夏飞走到门口确认门被关牢返回立于沉从之跟前，疑惑少夫人向来都有分寸，对一些人亲近却不亲昵，如今怎么会。

沉从之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目光落在桌上陈瑶送的猪头时钟，手掌按在时钟用指腹抚摸着它，瑶瑶，我只是怕你再消失在眼前，你别生气，好吗？

“出去吧。”

夏飞应声离开，一言不发的沉从之令他更为忐忑，这不是沉少的风格。

沉从之打开抽屉取出另外一台手机输入秘密查看陈瑶的情况，面对屏幕里陈瑶缩成一团的背影漆黑的眼眸染上猩红，指尖抚上屏幕一遍一遍摩挲着。

陈瑶缩在被窝面对屋外响起的脚步声选择转个身，沉从之踏入卧室注视陈瑶的眼底血红一片沉默着走到浴室冲洗。

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令陈瑶更加心烦意乱掩耳盗铃般捂住耳朵，贝齿死死咬住唇瓣咬出鲜血企图以疼痛忘记痛苦，可事与愿违，只能被那些情绪淹没。

一具冰冷的身躯贴近陈瑶猛然僵住，沉从之冰冷的手揽住陈瑶腰身像对待珍宝般小心地拥她入怀，合上微红的眼睛安静躺在陈瑶身边。

沉从之身躯一点点升温可心底却一片冰凉，一点接触他便察觉陈瑶的抗拒，手掌上移触摸到湿凉，睁开眼发现陈瑶秀发未干还沾着水珠，幽幽开口：“瑶瑶，你头发还没干。”

陈瑶没有反应脸上只有死寂，沉从之掀开被褥将陈瑶拦腰抱起走到梳妆台前放下，走到浴室拿吹风机返回站在陈瑶身后抚摸着她的秀发，红着眼眶放低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