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真田的房间里，有个放他私人物品的大箱子。

这里面装着一些他用过但还不需要丢弃的小东西，戴不下的帽子、用旧了的毛笔、写完的字帖甚至包括过去获得过的一些奖牌，包括他本人在内，平时都不会去经常翻动，因此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在这个箱子的底部，他还放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把扇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把非常精美的女士折扇。

这把扇子是真田去年学年旅行的时候买下的，非常漂亮，大名鼎鼎的今村家的扇骨，扇面虽然是不知名的画家所绘，但是却非常有意境。当时它被摆在橱窗里，被店家取名为“四月”，最先发现它的幸村几乎是在看到的第一眼就表现得很喜欢，隔着玻璃看了一会儿，笑着回头问他和柳，“弦一郎、莲二，猜得出为什么店家给这个扇子取这个名字吗？”

虽然祖母是着名国画画家，但真田本人对这些一窍不通，但很奇妙地，他竟一眼看懂了这幅扇面：一片纯白的中心泛着一片清新又柔美的粉色，下方几道清淡勾勒的水波纹，粉色色块并不完全充满，偶尔还星星点点不规则的小小留白。

“这画的是樱花被风吹落飘在河水里？”柳打量了片刻后猜测道。

“是啊，是四月樱花全部盛开、连河水都被染成粉色的样子呢。”幸村点头，他和真田从小一起长大，知道好友这方面的迟钝，对他的沉默倒是也不意外，听到柳基本把答案说了出来，于是也不在意地径直补充完了自己的想法，“真别致，不是吗？”

“嗯。”柳点头，表示对这种暗喻手法的欣赏。

接着幸村和柳很随意地多讨论了几句，因为这幅扇子不仅漂亮，还真有点特别：一般这样造型传统的日本扇扇面都会用黑白水墨的画法来彰显传统，就算是想要画出有色彩的樱花，也应该是用水彩，但是仔细看这幅扇面，却能看到尽管看起来很相似，但画家在作画时用的全部都是西洋涂料，因此在识货的客人眼里，这种不动声色的汇聚东西方特色，就给这幅扇子带来了一种独特的风韵。

“那买吗？”他们说完，真田一直没说话，柳看幸村实在是很喜欢的样子，于是问道。

“还是不了。”幸村又多看了一下，这才有些惋惜地放弃，转身离开，“毕竟是把女扇。走吧，弦一郎。”

“好。”真田沉稳答道，却情不自禁地稍微落后了两个好友一步，抬眼扫过店名，记住了这家店的位置。

后来自由活动的时候，他“无意”中就又走到了这里，“无意”地又看到了这把扇子，再“无意”地买了下来。

“欢迎下次再来！”等提着店家殷勤地帮他包好的袋子走出店门时，真田突然就有点后悔。

这把扇子让他瞬间就想起沧岚，不论是西洋的油彩被精心地绘在东方的白纸上，还是流动的、清透又柔美的粉色春光，几乎是在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扇子上写着她的名字。

但是他也明白，尽管他可以把它买了下来，却没有办法把它送到他想送的人手里。

作为友人，平时沧岚节日时总会送他贺卡，她的选择也总能看出精心挑选的痕迹，他用把扇子作为回礼严格来说也不奇怪，但是直觉地，真田就是知道在她明确地表明有男友的情况下，这份礼物并不合适。

他当时没有去细想到底是扇子本身，还是藏在它后面的自己当时还懵懂的心意让他觉得不合适，只是把礼盒沉默地带回了家，妥善地收好在了箱子里。

现在想想，大概就是从他没有考虑地买下这把扇子那刻起，他就开始察觉自己的心意了吧。

发完最后一条给沧岚的信息，真田关上手机，打开箱子，把盒子取了出来，放在自己面前看了一会儿，最后把它放进了书包里。

一夜安眠，真田踏实地睡到了约定的第二天。

5点晨起，照常进行剑道练习，正常早餐、出门、到校、上课、执行风纪委员的职责，如果不是真田不仅请假部活半个小时并且在最后一节自习课时候没有如常地在教室中完成作业、预习复习功课而是去了书法室写字，幸村还真的很难发现他今天的异常。

快要接近成年的真田，本来就越来越沉稳。

“去吧弦一郎，没问题。”真田是在午餐时向幸村提出的请假要求，幸村不可能不同意，但是这实在是有点反常，所以他微笑同意后，下午就表情温柔地通知了柳。

“根据数据显示，”柳又掏出他那个大概记录着全世界的小黑本，“和真田上次东京请假离队有关系的可能性是87%，和越前龙马有关的可能性是11%，和其他人有关的可能性是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