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千年的狐狸, 严穆自然听得懂卓熠这话是在点谁。
“你是想提醒我这次是夏初违约在先?”严穆冷哼一声道。
“难道不是吗?”卓熠反问,“我们上次交涉时说得很清楚了吧,我不追究他和项兴驰刑事责任的前提是他不再触我底线, 他亲口做出的承诺, 他教唆项兴驰撞我那下算是还我打他的一拳, 往后你我的生意往来不受影响, 他和我两清。”
“他不是主动招惹你的,甜品店里是你先向他发难。”严穆无理辩三分,“不然他早将注意力从你身上移走了,我把你照片甩他脸上他都想不起你姓甚名谁,更不会再花费心思伺机报复你。”
“那甜品店一事,你认为他的做法完全没问题?”卓熠被气笑了。
“他有没有问题也轮不到你教训。”严穆漫不经心地说着, 再次盘起了手中那串成色极佳的佛珠, “就好比我刚才教训你的人,你嘴上不说什么, 心里不也埋怨我把手伸得太长了吗?”
卓熠没再说话, 他清楚严穆的脾气。
这位投资风向标在待人接物的涵养上绝对和好兄弟夏初是一丘之貉。
一言概之就是能动手绝不多和人废一句话。
某种程度来说夏初这方面还较严穆收敛些,因为夏初本质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一旦意识到对方不是能惹起的人就会主动避其锋芒。
上次在卓熠手里落了把柄是马失前蹄。
夏初一是低估了卓熠,没想到被防弹越野硬怼上去的他还能下车揪人。
二也是高估了项兴驰,这同样是个怂蛋, 面对卓熠砸车上的血手印几乎当场便吓得魂飞魄散。
等人被卓熠扯到了车下,什么道义什么大哥全顾不得了,能甩的锅不能甩的锅都往夏初身上甩。
可严穆不是。
佛珠手串是近几年成了家,为了叫家中老婆安心, 用于标榜“世界如此美妙,自己已经不再暴躁”的。
早年没成家的时候绝对算北京地界赫赫有名的一霸, 据说曾不只一次干出敲碎红酒瓶子,把酒和碎玻璃一起往人嘴里灌的事。
总之卓熠可以肯定,如果严穆今日造访当真抱着十足的恶意,那根本不会和他费上面的一番口舌,这也正是他适才遂了严穆的意思,没叫程蓦强留的原因。
虽然凭他对程蓦的了解,这会儿八成已经在他办公室外堆满了安保人员,只要门内传来一丁点不和谐的动静就会在第一时间破门而入制止。
“严总,我待会儿还有事,您应该也公务繁忙,您看是不是有话直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比较好?”
卓熠用余光扫了眼严穆左腕上的大号金表,打心里怀疑这表自打带在严穆手上就没被用来看过时间。
他当过兵,队里射击比赛拿过奖的人,都生生瞅了三秒钟才在一片晃眼的金灿灿中找到时针和分针的所在。
已经十二点二十了,他和疗养院那边约好的下午一点到两点之间,没空陪严穆在这里磨叽。
“你过会儿有什么事?”严穆眸中的阴鸷劲儿散了几分,“和那个姓邵的姑娘有关?”
“反正不涉及到公司的业务。”卓熠滴水不漏地应道,“按照我们之前的达成的共识,您无权过问。”
严穆被他噎得梗了口气:“你他妈拿防夏初那套防我?我就随口一问,你觉得我一个大男人,和那完蛋玩意儿一样,做得出趁人之危,拉帮结伙堵别人家媳妇儿的事儿?”
卓熠闻言便更加笃定严穆今日突然找上门来的并非是想为夏初讨说法,不过思及这位投资风向标一贯在自家狗腿子面前藏不住事情,只不可置否地笑了笑,仍旧半个多余的字都不愿在严穆面前吐露。
“……算了。”
最后到底是真不为找他较劲的严穆先在僵持中败下阵来,佛珠往面前的会客茶几上一撂,声线沉沉地问了卓熠一个与前言毫不相关的问题。
“我老婆生气的原因的确如你昨天回我那条消息所言,但无论我怎么哄她都不肯消气,我现在该怎么办?”
卓熠:“……”
这算什么?
他家棠棠长得好看所以嘴也开过光吗?
他自己的感情生活兵荒马乱,居然还有机会帮严穆这个人生赢家处理感情问题?
谁管你怎么哄,你爱怎么哄怎么哄,哄不明白趁早滚蛋,别碍着人家挺好一姑娘另择良配的康庄大路。
这话在卓熠嘴边溜了一圈。
继而考虑到自己真照这么说百分之百会给门外安保人员制造破门而入的契机,又换了个更符合社交礼仪的说法:“……不知道,我昨天也无非随便一猜,运气好蒙中了而已。认为我猜得透您夫人的心思,您太抬举我了。”
“不可能!”不料严穆却执着得很,铁了心要从他口中撬出答案,“你绝对知道。”
“为什么不可能?”卓熠格外无语,“我总共见过您夫人三面,一次是您的婚礼,一次是卓越成功上市的庆功晚宴,一次是夏初让项兴驰开着您的车把我撞进医院,她促合你我谈成了现在的条件,我不会掐不会算,您不觉得您有点强人所难吗,一定要让我来回答这个问题。”
“什么叫我强人所难,你说的好像我要逼你上梁山似的,要不是我老婆偏得说你知道,你以为我愿意大中午跑这儿来追着你问?”他的话叫严穆默了一瞬,然后果断变本加厉起来,锲而不舍地再次将问题推了回去,“是她让我问你的。”
“您夫人……让您来问我?”卓熠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与那位严太太是仅仅见过三面没错,可在他的印象中对方是个相当明事理且有分寸的姑娘,至少不会明知他和严穆如今毫无私交可言还把严穆安排过来给他添堵。
“这不你又没让夏初得逞给他整自闭了吗?”
严穆这会儿虽有事相求,提起自家“好”兄弟在卓熠手里吃的瘪还是没什么好气。
“我本来琢磨和他商量商量对策,结果十好几个电话打过去那王八羔子愣是一个都没接。我老婆在一旁瞧见了,告诉我打通了也白搭,夏初屁用没有,我当初为了他得罪你才是把自己后路断了,看你给我提完醒儿又秒删就知道你这个明白人至今还是不想搭理我。”
卓熠:“……严总,如果您已经转述完毕,那我冒昧问一下,您认为您夫人刚才所说的哪句话可以提炼出她让您来找我询问的中心思想?”
他就觉得整件事哪哪都透露着诡异。
卓熠想,也是离了大谱了,凭严穆这个情商,居然能将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变成现实,让高中时便时运不济糟他盯上的好姑娘再次心甘情愿跳进他的火坑。
严穆却复述了一遭仍没品出他老婆说这些话的真实意图,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她明说如果我打算找个人帮我想辙哄好她的话你比夏初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