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处熟悉完毕,邵棠步履轻快地走进最大的那间卧室里,踢掉拖鞋的模样仿佛一个调皮的小女孩儿,把自己摔在柔软的大床上舒舒服服地弹了几下。
卓熠一直处于生怕唐突了她的状态,人是跟进了主卧,却连离床少说五六米远的椅子都没敢坐,只笔直地站在门口回答她的问题:“没,是发现缺了什么东西,需要我买回来吗?”
邵棠摇摇头,瞧见有几捋鬓发因为她刚刚的动作散落了下来,便拿手指绕了绕,漫不经心地往耳后掖。
“冰箱里是缺了点食材,不过不着急,我在想你待会儿不忙的话我们中午可以出去吃,然后下午你再陪我逛逛超市,我们买些蔬菜水果,夏天是吃草莓的季节呢,看见咱家种的草莓树就想吃草莓了。”
许是父亲是医生的缘故,邵棠自小养成的饮食习惯十分养生。
不像现在的好多女孩儿那样深加工零食不离嘴,倒是很喜欢各种各样的新鲜水果,尤其草莓,是她的最爱。
卓熠像是又忆起了什么,眼神微微发着怔,瞳孔隐隐闪烁出一点微光。
“好。”他说,“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十一点半出发?”
邵棠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才上午十点,时间完全来得及:“我想先洗个澡,虽然伤口基本愈合以后在医院也洗过,但出院需要点仪式感,不从头到脚再洗一遍总觉得缺点什么。”
“没问题,你慢慢洗。”卓熠生硬地对她扯出一个笑容,“干净的衣服衣帽间里有,洗好了叫我,我在一楼客厅等你。”
说罢,他没有给邵棠更多察觉出他不对劲的时间,背过身去快步下了楼。
……
其实也谈不上多么沉痛的回忆,他无非是想起了过去和邵棠分吃草莓的事。
草莓的花语是永远的爱情,所以邵棠每次在他身边吃都会无论多少,态度强硬地把一盒草莓平分成两份,以此寄托她盼望他们能够永远在一起的愿景。
永远的爱情,对终究辜负了她期许的他来说多么讽刺,是以离开她之后,他连融了草莓调味的鸡尾酒都没沾过。
上百平的空旷的客厅里,沙发上的卓熠脸色灰败,明明楼上是格外引人遐思的哗哗水声,却颓然地阖上了眼,没有胆量动半分他不配生出的欲念。
大约二十分钟过去,卓熠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
他整颗心正摇摇欲坠,一开始还以为是幻听,直到那个声音又叫了两次,语气一次比一次急切。
“我在,出什么事了?”卓熠忙静心敛神,“嚯”地站起身来。
别墅里只有他和邵棠,叫他的人是谁毫无悬念。
她急着叫他,叫得不明所以的他比她更急。
男人匆匆踏上楼梯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可也不知怎么的,听到他答复的邵棠反而不再言语,直到他人已经站在了卧室门外,才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吞吞吐吐地开口。
“阿熠,咱家衣帽间里的内衣好像都是很久之前的了……”
邵棠到底只保留到领证不久的记忆,哪怕心知肚明已经结婚六年的二人不该因为这件小事扭捏,还是有点迈不过那道害羞的坎儿。
好半天过去,她总算把自己羞过了劲儿,小小声地继续将话说完。
“尺码我现在穿有点小,后面的扣子不好扣,你……能进来,帮我扣一下吗?”
卓熠:“……”
须臾呼吸间,他气血翻涌直冲脑门。
什么配与不配,此刻尽数将这些抛诸脑后的他只想狠狠打自己的脸,王八蛋吗不是,简直色胆包天了!
第四章
“内衣有点小,我一个人扣不上扣子,你进来帮我一下行吗?”
一句话,卓熠原本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的手便触电般地收回,再迟疑抬起时掌背青筋浮现,冷白指尖一颤一颤地抖。
做戏做全套,他为邵棠准备的四季衣物中势必囊括内衣。
当然他不至于那么变态,把前战友周晨骁拖到商场的女士内衣区,两个大男人猥琐地一件件比对,看这个是不是邵棠的风格,那个有没有邵棠喜欢的元素。
他只是让医院里的工作人员帮忙,在那只同邵棠一起被抢救出来的随身行李箱里翻了翻而已。
确认里面两件即时换洗的内衣都是70b,然后他亲力亲为,心无杂念地打开了橙色软件网购。
保密发货顺丰隔日达,他选购的品牌商家很懂。
拆盒确认后他再剪掉标签放进柜子里,明明中间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尺寸瞧着也和曾经他亲手在邵棠身上丈量过的差不多,怎么会小了呢?
卓熠这会儿是真的心乱脑子更乱,不然也不至于重点跑偏,叫细枝末节无关紧要的东西争先恐后地把思绪缠成麻,一不小心忘了比起纠结内衣为什么小,他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回应卧室里刚洗好了澡,正等着他进去帮忙扣内衣的邵棠。
“阿熠?”邵棠等得有点久了,又自己试了试,确定凭她那瑜伽都拯救不了的柔韧性没办法一边吸气一边给自己扣上小两码的内衣,便从室内敲了敲卧室的门,“你还在吗?有事在忙?”
“啪啪”两声,好像不只叩在了卧室的实木门上,更叩响了卓熠的心扉。
卓熠牙关咬紧又放松,眼下的情况别无选择,貌似除了以丈夫的身份进去帮她扣内衣,并没有另外解决问题的法子。
不会再横生枝节的,他想,不就是普普通通的三排扣吗,他当兵时棉被都能叠成豆腐块,理应手指一勾闭着眼睛也能扣上。
这样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他索性将心一横推开了门。
然后,已经豁出去再次被迤逦春色打脸的他便看到了一幅几乎不参杂任何少儿不宜元素的画面。
女孩儿虽然由于刚刚洗过澡,面色被蒸出了几分含羞的潮红,但一身家居服整整齐齐,连半干的头发都被[和谐]干发巾一缕不落地绕在头顶,如果不是家居服背部被散开的内衣扣撑起了一处凸起,根本让人联想不到她刚刚所言的窘境。
卓熠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暗骂自己可真是畜生,邵棠只说内衣扣系不上,又没说蔽体的衣服都不见了,他居然生生脑补了一出她单手扯着摇摇欲坠的浴巾,另一只手擎着蕾丝花边的内衣,望眼欲穿求他帮忙的场景。
简直满脑子黄色废料,下流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