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不管那么多,乐颠颠地说:“左右他都只是个废人了,咱们去将这个给父皇吧,父皇定会严惩晋王。”
钱皇后伸出纤长的食指摁了一下他的额头:“你急什么?现在跳出去救太子,他也不会领你的情,晋王彻底被陛下厌恶,于咱们有什么好处?”
“那母后您的意思是?”楚王不解地看着她,“就要这么放过晋王吗?”
钱皇后轻轻一笑,将这些证据收了起来:“当然不是,但这些有更好的用处。现在抛出来,对咱们可没什么好处。晋王手段通天,他不会轻易放过太子的,等他将太子弄下去了,咱们再将这个呈到你父皇面前,你说说,那时候还有谁能与你相争?”
“不然,你现在帮了太子,太子的地位稳固,哪还有我儿的出头之日!”
楚王一想也是,激动地说:“还是母后想得周到,母后您真是太厉害了。”
钱皇后扯了扯嘴角,没有几分心计与手段,如何能坐稳中宫这位置二十几年。毕竟,宫里可是年年都有新颜色。
“走吧,去探望你大哥,待会儿母后怎么说,你就跟着附和就是。”钱皇后微笑道。
楚王点头,母子二人相携去了东宫。
他们去得很巧,太子正好醒了。
延平帝见太子醒来,脸上的担忧顿时消散,换成了面无表情。
太子看到延平帝,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惶恐不安,顾不得还在病中,连忙从床上翻身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跪在地上哭泣着认错:“父皇,都是儿臣一时鬼迷心窍,犯了糊涂,求父皇原谅儿臣。”
钱皇后连忙说道:“陛下,太子是您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为人您还不清楚吗?他为人忠厚,胆子又小,哪敢窥探陛下,只是担心陛下的龙体罢了。
看在他一片忠心的份上,您这次就饶了他吧,他知道错了,以后绝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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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磕得特别用力,额头砰砰砰地撞在地上。
昨晚才包扎好,还没愈合的红肿额头很快就被磕破了,鲜血渗透出来,染红了他额上包扎的白布。
钱皇后吓得捂住嘴了,眼泪汪汪地劝道:“陛下,陛下,您就饶了太子这一次吧,您快让他停下来,不然他这头万一磕出个好歹,最后心疼的还是您。”
延平帝目光在他渗血的额头上停留半晌,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起来吧,先养好伤。”
这算是暂时放过了他。
“谢父皇。”太子忐忑不安地站了起来,心里仍在打鼓,他的病让父皇暂时打消了废储的念头,但等他病好后就不好说了。
打量了太子几息,延平帝没有多言,只宣布回宫。
钱皇后与他一道回了延福殿,然后柔声劝道:“陛下,太子的事臣妾也有所耳闻,这是他做得不对,陛下对太子的期许,臣妾都看在眼里。说句拈酸吃醋的话,陛下这么多儿子,最疼爱的就是太子。”
“怎么,朕对楚王不好?”延平帝瞥了她一眼。
钱皇后盈盈一笑:“自是好的,不过跟太子比,那还是差了一筹。臣妾知道,陛下对太子期许很高,又怜惜其年幼丧母,故而甚是怜爱。”
延平帝闷闷地说:“你倒是看得明白。”
钱皇后笑了笑,继续将话题扯到太子身上:“陛下,太子这次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太想立功,太想得到您的认可了。太子这性情您是知道的,他对您这个父皇是又敬又爱,又怎么会心怀不轨呢!他啊,是太着急,太想表现了。”
钱皇后一句话都没提晋王,但最后一句话却又点出了晋王。
太子为何这么急着表现?并不是为了跟延平帝一争高下,而是想跟晋王别苗头啊。太子的很多行为是冲着晋王去的,并不是皇帝。
果然,延平帝沉默少许,说道:“你倒是疼他。”
钱皇后目光有些怀念:“太子打小就是个懂事、老成的孩子,臣妾是看着他在跟前长大的,就跟子安一样,都是臣妾的孩子,臣妾自是盼着他们都好。陛下,太子这次也是无心之事,看在他这次遭了不少罪的份上,您就饶了他吧。”
延平帝握住钱皇后的手:“皇后,你真是太贤惠了,后宫有你,朕也可放心了。”
三日后,延平帝下了圣旨,狠狠批评了太子一顿,并命其闭门思过一个月,好好反省,又罚了薪俸,处置了太子一系七名官员,这事就作罢了。
太子元气大伤,美名变恶名,而且还损失了不少势力,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保住了储君之位。
但经此一事,太子变得更小心,更多疑,更不安,半夜经常梦到被皇帝废除,惊醒,一整夜都睡不着,大睁着眼到天亮。
() 过完年,他便瘦了一大圈,精神也不大好,两只眼睛下时常有浓浓的黑眼圈,人看起来也阴森了许多。
袁詹事见此状况,很是担忧,只得从旁鼓励劝说,希望太子能够好好振作起来。
太子沉默了许久,问道:“袁詹事,我已经三十岁了,你说,我能等到那一天吗?”
是哪一天他没明说,但两人心知肚明,皇帝驾崩,他坐上龙椅那一天。只有那时候,他才不会像现在这样寝食难安。
袁詹事赶紧安慰他:“殿下,陛下知道了这些都原谅了您,显然还是认可您的,您别胡思乱想,好好当差,尽好本分,就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
太子轻轻点头。
可等他重新上朝时却发现,自己这边被罢黜的官职都落入了晋王的人手中。
而且晋王又重新上朝了,父皇还给其安排了比较重要的差事。
朝堂上,晋王的势力重新占据了上风,直接盖过了他。而且,还有几名当日给他求过情的纯臣也投效了晋王。
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半年多以前,太子再次体会到了被晋王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上次,他还尚对延平帝有信心。但这次,他抬头看着龙椅上威严的延平帝,心里忽然没底,这个太子真是越做越没有滋味,甚至让他惶恐、惊惧、不安。
太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朝,又怎么下朝的,他一直浑浑噩噩的,回到府中,再次生了病,半夜说胡话都是“父皇,您饶了儿臣”、“父皇,儿臣知错了”、“父皇,求求您,再给儿臣一次机会”……
作为太子的心腹,袁詹事察觉到了太子精神状况的糟糕。
他请来信得过的太医为太子诊治。
太医望闻问切之后,悄声对袁詹事说:“太子这是心病,心病还得心药医。我只能给他开点安神助眠的药,最要紧的还是要袁詹事你开解殿下,放宽心,这病自就好了。”
袁詹事让人将太医送了出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自是知道太子有什么心病,可他没药啊。陛下虽说原谅了太子,没再提立储的事,但待殿下明显不如以前,还刻意抬举晋王,未尝不是打压太子的一种方式。
所以指望延平帝能屈尊降贵来开解这个儿子,显然不可能。晋王那边更不可能相让了。
他摇摇头,只希望过段时间,太子能想开。
***
二月的时候,刘子岳才接到京城递来的信,知道这场“废储风波”的前后情况,不由再次庆幸他跑得快,不然就他这爹不疼,娘不在的情况,呆在京城只怕比太子还艰难,搞不好小命都被他们玩没了。
虽说延平帝最终因为太子的病和大臣、皇后娘娘的劝说,没有废储,但他释放了一个信号,太子的地位并不是那么牢固。
这下恐怕投效晋王的人更多了。
毕竟除了太子,就他希望最大。太子这样子,只怕是扶不起了,真要投效,还是选晋王更稳妥一些。
但这样,太子的压力恐怕会更大。
而压力大,人就容易着急,这一着急可不就容易办错事,一旦做错,再被晋王抓住,延平帝恐怕不会对他那么“宽容”了。
刘子岳缓缓将信合上,在心里默默估算太子这位置还能坐多久。
就在这时,下面的人来禀告:“殿下,公孙大人来了。”
“哦,快快请他进来。”刘子岳甚是意外,然后连忙站了起来,起身出去迎公孙夏。
现在高州到广州的路已经完全修通了,两地来往相对便捷了许多。
公孙夏进门就行礼:“臣见过平王殿下,许久不见,殿下风姿更甚从前!”
刘子岳笑着道:“公孙大人免礼,快快请坐。”
双方落座,先喝了茶,才谈起正事。
公孙夏道:“殿下应该收到了京中的消息吧?”
刘子岳问道:“你说的可是废储这事?”
“没错。”公孙夏点头,“这事殿下怎么看?”
刘子岳轻轻一笑道:“太子要输,他斗不过晋王。”
岂止是斗不过,简直是被晋王牵着鼻子走。也许太子现在已经回味过来有些事是晋王在背后动手脚,但他也莫可奈何,因为他没有证据,贸然说出去,皇帝只会觉得他小心眼,诬陷晋王。
公孙夏也这么认为,而且他还语出惊人:“臣听说太子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大好,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太子倒下,晋王的下一只手会伸向谁?
很可能是南越。
因为南越有兵权,晋王是以兵权发家的,对此忌惮得很。前一两年就一直想夺了刘子岳的兵权,只是有太子燕王等人的阻挠,加上皇帝不愿看他坐大,去年在韬光养晦,今年跟太子斗得正起劲儿,无暇顾及南越罢了。
但只要晋王缓过劲儿来,必定不可能坐视南越坐大的。
刘子岳也知道这个情况,但太子明显居于劣势,天高地远,他也没办法去帮助太子,更不可能暴露自己的势力去帮太子了。
刘子岳想起李安和差人送来的线报,笑道:“公孙大人不必担心,晋王如不了意。只怕太子一倒,楚王就会上去。”
楚王是嫡次子,在身份上还要高出晋王一头。
他拿了晋王陷害太子的证据却不表,只怕就是在等晋王将太子弄下去后,他再站出来揭穿晋王,既能博得延平帝的好感,又能不让晋王如意。
到时候延平帝要么不立储,要么多半会选择楚王。届时楚王和晋王又会反目,双方斗得不可开交,哪还有功夫管他。
听闻了这事,公孙夏大喜:“是臣多虑了。”
他就是担心这个,特意过来与刘子岳商量对策,做好前期准备的,目前看来,他们还能安生一段时间。
公孙夏脸上挂着笑容,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殿下,臣听闻最近这两三年,南越多地粮食丰收,人口增加,钱粮充裕,兵器也备了一批,可谓是万事俱备了。只
是这些都交由各地管理,臣认为不妥,应将其统筹规划到一处,一是账目更加清晰明了,避免有人从中做手脚。”
统一的账目也好查账,否则各地一个账册,想要知道有多少粮食,还得搬出各地的账册统计。而且现在的粮食都分散在各州,万一下面的人动了心思呢?
这么远,他们也不可能一一去仓库检查,还是下面的人说了算,因此统一很有必要,各地仓库留一定的储备粮应急,再多的由平王府统一管理调拨。
刘子岳也认同这点:“公孙大人说的是,只是这事我本是准备交给冉长史处理的,但他现在分身乏术。”
而且冉文清更擅长处理政务,对账目这一块并不是很精通。
池正业倒是精明,但他处理的是生意上的事,对一州一地如何统筹规划,管理财物,经验还是欠缺了点。而且他一走,刘记、山岳商行的事谁管?李洪深虽有些急智,可到底年轻,还要历练几年才能挑起大梁。
公孙夏听闻刘子岳也有此打算,笑了:“殿下,臣这里有一人向你推荐。”
刘子岳顿时明白,公孙心里恐怕早就有了人选,笑道:“公孙大人请讲。”
公孙夏说:“原户部尚书,郭富。”
郭富的名字,刘子岳听过,因为他还在京中时,郭富便管理着户部,深得延平帝的信任。
这样一位肱骨之臣,有高官厚禄,如何会为他所用?他能给得起的,朝廷也给得起。他可不像公孙夏和陈怀义,被发配到了南越。
“公孙大人,郭尚书常年管理户部,确实很合适。只是他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大人,恐怕轻易不能为我们所用。”刘子岳看着他说,“还是公孙大人有什么好办法?”
公孙夏笑道:“臣便是为了这事而来,想要招揽郭尚书,还得让他心服口服,心甘情愿投效殿下。”
郭富为官二十载,还是常年管理户部,手里自是不缺银子。他也曾身居高位,权力对他的诱惑恐怕也不是那么大,想要他心悦诚服很难。
但既然公孙夏这么说了,还大老远跑过来,必定是有些把握的。
刘子岳思忖片刻,如实说道:“我对郭大人不怎么了解,想要招揽他也不得其法。若是大人有好办法,尽管说,我全力配合。”
公孙夏很满意,点头说道:“殿下,郭富去年便辞去了官职,如今已携一家老小告老还乡,返回了祖籍并州,正居于并州。早年在京中时,臣与他有几分交情,因此臣想派人去接他过来一叙,地点就选在兴泰,让他见一见兴泰,殿下以为如何?”
当初他便是被于子林忽悠着到兴泰,从而愿意效忠于平王殿下的。
这次,不过是故技重施,只是对象换成了郭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