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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这样重要的日子,延平帝当然要给皇后面子,所以今晚是歇在坤宁宫的。
延平帝喝得有点多,浑身都是酒气,钱皇后亲自服侍他沐浴更衣,然后夫妻俩一块儿躺到床上,听着外城传来的阵阵烟花爆竹声,都没有睡意。
延平帝望着坤宁宫华丽的屋顶,喃喃道:“也不知道老七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延平帝也不是完全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今天看到平王那份寒酸的礼物时,他就已意识到平王在南越的生活恐怕不是很如意,至少不是特别宽裕,否则也不可能大过年的,就给他这个老子送这点海货过来。
当时不说,只是他要面子,也顾忌着平王的面子。
钱皇后跟他做了二十几年夫妻如何不知道他的性格。延平帝说多情也多情,说薄情也薄情,像平王,这么几年不在跟前晃,延平帝硬是想不起他,可一旦想起这个儿子,延平帝又会对他好一阵子,尤其是这会儿延平帝心里正愧疚的时候。
所以钱皇后先道歉:“都是臣妾的不是,这么些年竟忽视了老七这孩子。
() 哎,老七这孩子命苦,从小丧母,自个儿又是个闷葫芦,臣妾有时候忙起来就将他给忘了,这实在是臣妾的疏忽。明日臣妾就让人给老七送些银子、绸缎过去,可不能委屈了咱们的老七。”
这话说得延平帝本来想责备她两句的,都不好开口了。
“多给平王点银子,他一个人在南越那等穷乡僻壤,不容易。”
钱皇后连忙道:“是,陛下您放心,臣妾明儿拟个单子,派臣妾身边的德福带着东西走一趟南越,替陛下好好看看老七。”
当然这只是借口。
钱皇后这么做实则是为了给她的宝贝儿子拉拢平王。
太子肯定也会想办法拉拢平王。但太子这人倨傲,自视甚高,就算拉拢平王,恐怕姿态也摆得很高。
而自己这个皇后,派心腹太监去对平王嘘寒问暖,又送上大笔的银钱和礼物,这么一对比,平王只要不傻,都知道该倒向哪一边。
更妙的是,这笔财物也不是她私人掏腰包,还能得陛下的赞誉和平王的感激,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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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燕王也在府中琢磨此事。
他跟太子、楚王在针对晋王,分解晋王势力时是盟友,但撇开晋王,他们彼此可是竞争者。
虽说老七手里只有两万南越水师,兵力不足为惧。可有总比没有好,而且他还指望平王能立起来,跟晋王打擂台呢,所以他既要拉拢平王,又要给平王多谋些福利,扩大平王的势力,这样才能对晋王造成威胁。
至于这样可能会养虎为患?
燕王完全不担心,这个七弟以前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就他,即便他们几个兄弟都在背后鼓劲儿,他也不可能是晋王的对手。扶持他,也是让他去当炮灰,削弱晋王势力的,他们根本没指望过老七能压过晋王。
因此,光是给老七这两万人马还不够,光这点人完全对如日中天的晋王造不成什么威胁。
燕王琢磨了一晚上,第二天进宫找准了机会,便单独向延平帝进言:“父皇,儿臣昨晚梦到七弟了,他已经长成了一个强壮的七尺男儿。七弟自小就习武,也跟着夫子熟读兵书,稍一磨练,将来必又是像大哥那样安国定邦的良将。”
谁不喜欢人夸自己儿子有出息呢?
延平帝也不例外,他笑呵呵地说:“是啊,我记得你七弟以前在你们兄弟中就不矮,这几年过去,估计又长了一头,怕是要比你跟太子高了,说不定能赶得上老大。”
“是啊,父皇,儿臣想着,南越本身面积就很大,如今又辖了封州、并州、袁州的军务,黄参将带兵北上后,南越只有两万人马,这人手也太紧张了一点。因此儿臣认为,可让七弟增兵,将南越的兵员扩至四万,以守护南越的太平。”燕王这才缓缓道出自己的目的。
四万人对上晋王的十几万人马虽然还远远不够看,但也可以给晋王造成一定的威胁了。
依晋王这霸道的性子,肯定不允许本来是自己掌中之物的南越便宜了老七,
两人之间势必有一争。等他们俩争起来,自己、太子和楚王再在后面鼓劲,就可坐收渔翁之利了。
延平帝想到南越的军务又扩大了三个州,两万人马确实捉襟见肘,便同意了燕王的提议,在圣旨上又下达了增兵的旨意。
而且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嘛,对谁抠也不能对自己儿子太抠啊。
更何况,红莲教这个大患即将铲除。
延平帝于是又下旨让郭富给平王拨了十万两的军需。
郭富看到奏折,大过年的差点暴走,最后还是他夫人劝住了他:“皇上要使银子,你能说不啊?妾身瞧您这官当得三天两头都是气,不若等晋王平乱结束,您就辞了这官,在家里含饴弄孙,不也更有意思?”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郭富气哼哼地说,但等回到书房却认真思考起了这个可能。
户部尚书这个职位真不好干,现在朝廷天天寅吃卯粮,陛下一个高兴就赏赐,最后缺银子了,头痛的还是他。而且晋王立了大功回朝,势必会对太子构成威胁。
以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肯定少不了。他都一把年纪了,也不想掺和进这趟浑水,赌上什么身家性命的,辞官倒也不失为一条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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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苦心促成这一切,自然不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的。
虽说不看好老七,但老七现在到底还有利用价值,太子、楚王甚至是晋王恐怕都会派人去拉拢他,真让别的兄弟得手了,自己岂不是亏了。
所以燕王也打算派个人去找刘子岳,最好能将刘子岳拉到自己这边,为自己所用。
只是派谁去呢?
王府属官身份上倒是合适,但他前脚才跟父皇进了言,后脚就派自己的属官大张旗鼓地带着礼物去拉拢老七,传到父皇耳朵里,父皇会怎么想?
所以这个人的身份必须得低调,而且还要聪明,胆子大才行。
在心里过了一遍,燕王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让李管事来一趟。”
很快,一身青色棉袄的李安和出现在门口:“小人见过殿下。”
燕王指着椅子说:“坐,今日叫你过来,是有一件任务要交给你。”
李安和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毕恭毕敬地说:“请殿下吩咐。”
燕王慢悠悠地说:“我家七弟前些年去了南越,几年不见,我甚是想念他。因此准备了一份年礼和一封信,你替我走一趟,去探望探望我七弟。”
七,皇室姓刘,几年……
这几个词凑一块儿,李安和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他心里有个惊人的猜测。
暗暗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笑着问道:“殿下,不知道这位七殿下是哪一年去的南越,有什么喜好,小人要注意些什么?”
燕王哪记得老七喜欢什么,只道:“他是六年前的春天去的南越,在我们兄弟中排行第七,父皇封了他为平王。这次父皇将南越的军务交给了七弟,你去
之后替我好好跟七弟亲近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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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空出世,姓刘,又排第七,连州知府给他站台,广州府衙的主要官员对他态度暧昧。
早该想到的啊,李安和心里懊恼不已。他真是太迟钝了,完全没将刘七公子往七皇子身上想。
这也正常,谁会想到堂堂七皇子竟与一群卑贱的商人为伍呢?
燕王这么多年也不曾提起过这位兄弟,如今却又是送礼又是亲近的,再结合前面那句“南越军务”的话,李安和明白了,平王殿下这是受了陛下的重用。
因此燕王才会特意派他走这一趟,表面是送礼,实在是替燕王拉拢平王。
想到平王在南越藏了那么多秘密,这事恐怕还真是他走这一趟最合适。
李安和咽了咽口水道:“殿下对平王一片关爱之情,小人甚是感动,一定会将殿下的这番心意带到。想必平王也会感动不已。”
燕王很满意,跟聪明人说话就是好,不用说得太直白,对方都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管家拟了单子,安排了车队,明日你就带队出发吧。”
李安和连忙点头:“是,殿下。”
等回到房里,没了外人,他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激动,一拳摁在桌子上,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
真是的,过去五年,他身边一直有这么大条粗大腿,竟然没抱住,还跟对方结了梁子。
也就是平王殿下为人正直厚道,不然若是换了燕王、晋王、太子、楚王这种心狠手辣的,他死一百次都不够。
想到这里,他无比庆幸当初遇到的是平王。
至于将平王卖给燕王?
这点,李安和考都不考虑。
他要卖了平王,他自己的身份也藏不住了。
燕王表面和善,实在暴躁多疑,到时候也不可能信任他。就算他没读过多少书也明白,忠臣不事二主这个道理,况且平王的为人比起京城中这几位,不知好多少倍。
作为下面的人,选主子,当然要选个和善大方,正直公平的。
更重要的是,他家里人还在广州,大儿子就在刘记干活,他要背叛了平王,全家老小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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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风起云涌,完全刮不到刘子岳这边。
刘子岳这个新年过得颇为忙碌,因为并州和袁州也被红莲教的人糟蹋得不成样子了,短时间内很难恢复元气。
新的知府上任还需要一段时间,黄思严带兵北上配合晋王平乱去了,刘子岳只得留在并州主持大局。
这是消灭红莲军,让并州城恢复太平的第一个新年,具有重要的意义,也是恢复百姓们生活生产的好时机。
刘子岳想过许多办法,发钱应该是最直接的法子,但未必有效。而且朝廷不可能掏银子,只能他自掏腰包,刘子岳不是出不起这个钱,只是发多了,他压力大,发少了也没多少意义,下次再有事不发,百姓恐怕还
() 不高兴。
与其发钱,还不如明年向朝廷申请减免一定的赋税,让当地百姓休养生息,更为实惠。
发钱行不通,思来想去,刘子岳想到了一个好办法,那就是由官府举办一场盛大的灯会。
灯会的大部分灯具都由官府找精通此道的匠人来制作,同时还在灯会上设了一片民间灯会区,划成一个一个的格子,搭上绳子,城里百姓都可将自家的灯拿过来展示售卖。
这样可以提高百姓们的参与感。
同时为了增加新春的气氛和乐趣,刘子岳还请了戏班子,说书人,在灯会上表演节目,力争让大家过个热热闹闹的新年,忘掉过去一年的晦气。
小年过后,刘子岳便让府衙的衙役到处宣传此事,鼓励百姓参加。
到了除夕夜,城里最繁华的平望街上支起了一个个造型各异的灯笼,将整片街道都照得如同白天,漂亮的灯笼,绚丽的烟花,引得不少孩子伸长了脖子往外望。
城中不少百姓也受不住诱惑,走出了家门。
当天晚上来的人还不算多,但灯会连办七天,第二日走出家门的百姓更多了。
到了初三那天,全城的百姓几乎都出动了,甚至连有些乡下的百姓也闻讯赶了进来,走亲访友,顺便住一夜,欣赏欣赏城中的灯会,搞得大街上几乎是人头攒动。
穆庆入城便看到了这极为喜庆热闹的一幕。
他惊呆了。
并州不是才逢大难吗?
虽说朝廷已经收复了并州,可百姓们心里的阴影和恐惧不是一夜之间就能消除的。按他的推测,城中这会儿应该是静悄悄的,很安静才对,怎么如此热闹?
一路走进城,他还遇到好几个孩子提着灯,催促着大人:“爹,快点,去晚了就没好位置了,阿公做的灯笼这么漂亮,肯定比张三他家的好看。”
除了拎着灯笼的,还有脑子活泛的小贩,推着手推车去灯会摆摊,卖些吃食等等。
整个城里都洋溢着一种欢庆、喜悦的气氛,完全想不到一个月前,这里还发生了一场战争。
穆庆走到府衙时,正好碰到几个乡绅打扮的人在门口对着一名武将说:“鲍将军,请您转告大人,将灯会持续到元宵,这额外的花销,咱们几家凑。”
鲍全点头答应:“好,你们回去等消息吧,我会转告大人的。”
乡绅们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
等人走后,鲍全回头便看到了穆庆,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穆庆拿出文书:“你好,我是朝廷新任命的并州知府,不知平王殿下可在?臣想去拜访拜访他。”
听到是他,鲍全简直跟见到了个救星似的,拉着他就往院子里走:“穆大人,你怎么才来啊,我跟殿下等了你好久!”
可算是盼来这家伙了,他跟殿下也终于可以从这繁杂的公务中解脱回兴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