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最后玩的;就连当年逃难时,她也是最先被抛弃的,或者不如说,他们逃难将她忘记了。
若不是褚丽周大哭闹着找姐姐,都没有人发现,还有小小褚时英没有上牛车。
祖父知道此事后,一向清隽的人大发雷霆,在找到她后,便抱着她将自己过继给了二叔。
可年幼的她,不知道祖父是心疼她,只觉得天都塌了,哭嚎着不要离开父母身边,甚至还对祖父有所埋怨。
怨他擅自做主将她过继给二叔,怨他让自己成了孤儿。
想到祖父,想到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褚时英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出不来。
她上一世,总是被至亲至爱之人伤害,亲生父亲家族大过天,秦国来袭时,城门被轻易破开有他一功。
本该由她继承的二叔产业,也被他吞了个干净。
更何况,他总觉得自己给他丢人,时不时就将她关进祠堂反省,这次也不知又哪里惹到了他,被关了。
而她一直爱护的亲生妹妹,挑逗自己的夫君郑季姜,故意在她面前上演恩爱。
至于母亲,总是会偏疼她的兄弟,又因多年连续生产毁了身体,在她尚且年幼时就亡故了。
没有人心疼她,除了祖父。
所以,这样的亲缘,她到底为何执着至此。
“呵。”她轻嗤,她褚时英不要了!
从此,她是二叔家的伯英,是祖父的孙女,再不是亲生父亲的女儿。
她上前一步,凤眸挑起,艳丽四射,她呵斥眼前仆人道:“跪下!不知礼数的东西。”
就是她太过期盼亲生父亲的宠爱,在父亲面前一退再退,才会让仆人都看不起她,谁家的仆人敢拿棍棒威胁主子。
她嘲讽地翘起唇,看着仆人满脸的诧异,继续道:“何时起,一奴仆都能管得了主子的事了,我今日还非要出这个门了。”
“若是伯父对我这个行为不满,只管让他来找我!”
四目对视,褚时英给了仆人一个俯视的眼神,没有鄙夷,有的只是无视,仿佛你是路边的野草,不会在她眼中留下一丝一毫痕迹。
她不是养尊处优的郑国王后,而是挑起郑国大梁,能和秦军对峙的王后,区区一个奴仆,焉有不怕之理。
“扑通”仆人受不住她的威压,膝盖一软,跪了下去,竟没反应过来,她对亲生父亲的称呼已经换成了伯父。
褚时英居高临下看着仆人,多年前的记忆已经模糊,更何况是一仆人,但她隐约记得,每回她惹事,她的亲生父亲总会让自己的亲信看管她。
她上前踩住地上的棍子,仿佛踩在了那仆人的手指上,让那仆人瑟缩了一下。
朱唇轻启,“记住,日后,你该称呼我为伯英。”
去他的叔英吧,日后没有叔英这个人了,她是伯英!
红衣裙角自仆人手边而过,跟着主公出生入死大半生的仆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伯、伯英?伯英不可,主公有令,伯英与丽周因公子季姜当街争吵,必须跪足三日方能出祠堂!”
他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急忙追上去,只来得及看见褚时英上了牛车的红衣背影。
“来人,快去禀告主公,叔英,不,伯英,伯英她擅自出祠堂跑了!”
身后的喧嚣让褚时英回头望了一眼,猩红的褚家大门中涌出了许多面目全非的小人,她回过头,眼底翻涌着的激动,压下了对褚家的怒火。
刚那仆人所言,彻底唤起了她的记忆。
这个时候,她已经选定郑季姜了,褚家与郑国王上定了口头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