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今日的街道似乎不同往日,干净了许多,连石板路中央的牛粪也被人弄走了,还未入夜,却已经是人来人往,今儿也不是什么节日,但大家伙都穿上了最好的缎子,走在街上相互交头接耳着什么。
趁着老板娘给她上点心的功夫,秦忧询问道:”我总觉得今天与平日里不太一样了。”
老板娘笑着眯起了眼睛,眼角的皱纹愉悦的翘起来:“你白天在陈员外家做事,当然不知道了,咱们镇上今日来个京官。”
秦忧忍俊不禁:“多大的京官,来给咱们送银子来了”
“可不是嘛,我听人说啊,这人是光禄寺少卿,五品的官职呢,我也不太懂这官场的门门道道,总之比咱们县太爷厉害就成了。”
秦忧搅拌着碗里的粥,犹犹豫豫的问着:“可知道是何缘由,这偏僻的连个外乡人都不常见,京官怎么会来这里。”
“说是太后想在这修一所行宫,特意让礼部的人来瞧瞧。”
“这里……修行宫?未免太过劳民伤财了。”秦忧忍不住皱眉,“况且这种地方如何是那种尊贵之人待得了的,说是来带发修行倒还可信。”
老板娘摆摆手道:“你可想岔了,只是把刘员外的庄子重新整修一遍,刘员外生前也没个一儿半女,这庄子自然而然就空下了,我听人说太后也不是个喜欢奢华的,所以就将这庄子买下当作落脚的地方。”
“那……那太后何时来这?”
“这咱们平头百姓哪里得知,倒是那个光禄寺少卿可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那肤色白的,咱们镇上可没人比得上,据说今晚县太爷要在酒楼为他接风洗尘,说不定你还能有缘见上一面。”
“我……我突然有些不舒服,今天就不去酒楼弹琴了。”她匆匆把粥咽进肚子里,抱着古琴就要离去。
什么光禄寺少卿,分明是姬桓派来监视她的!她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自己撞在枪口上。
“秦姐姐!”
一声欢快的叫声传来,秦忧回头一看,是绘青,酒楼老板的儿子,他欢快的朝着她跑来,宽大的长袖一甩一摆,白皙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他飞快的跑到她的身边:“秦姐姐,你怎么走了呀,县太爷让你进去弹曲呢。”
秦忧犯了难,搪塞道:“我今天有些不舒服。”
“那可是县太爷的意思啊。”绘青忍不住劝道,”你还是去一趟吧,弹个曲儿就走。”
经不住绘青的再三恳求,秦忧只好同意,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朝着这缓缓驶来,停在了酒楼前,在小厮的搀扶下,走来下来一位清俊公子,细皮白肉,不过二十来岁,一身白衣看起来却并不柔弱,五官轮廓精致分明,眉眼流转之间深不可测,嘴角微微翘着,与县太爷张大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绘青看呆了不由一怔,喃喃说道:“这位公子可真好看,想必就是那位光禄寺少卿了。”
秦忧有些讶然,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张脸,这是薛非倾,她默不作声的冷眼瞧着他和张大人走进了酒楼,心里对他的身份虽有疑惑,更多的是不安。
这酒楼不大,就两层,外面上看着破旧与一般的房子没什么区别,但里面却是精心布置过的,连盆栽都是掌柜亲自从江南带回来的,别具一格的花窗隐隐约约透着薛非倾白色的身影。
酒楼的掌柜是绘青的娘,四十多岁的年纪依然风韵犹存,在这穷乡僻壤拉扯着儿子长大艰难维持生意,据说她丈夫五年前去世了,此后也没有续娶。
她在秦忧耳边小声叮嘱:“这薛大人是太后跟前儿的红人,你还愣在这做什么,快些进去啊,别让贵人久等了。”
说完,不容分说的把秦忧推了进去。
薛非倾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她的身上,他冷冷的望着她后,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飞快的低下头,颇有些不自在的理着胸前衣襟上的褶皱,什么话也没说。
三年未见,两人之间不禁涌出几分生疏。
秦忧抿了抿唇,坐在帘子后,开始抚琴。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他们谈论正事,说的左不过都是些关于行宫的琐事,但薛非倾明显变了许多,性子倒是磨的沉稳不少,多半的时候都静静听着,但说出话却是一阵见血,也不知姬桓是如何调教的。
酒过三巡,秦忧可以离开了,她抱着古琴正准备悄悄退下,这时薛非倾突然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秦忧心里一紧,脚步都放缓了。
“姑娘,再弹几首,我喜欢听你弹曲儿。”薛非倾盯着杯里的清酒,并未看向她,略带醉意的语气依旧不容违抗。
这个执拗的性子还是没变。
张大人连忙笑着附和:“是啊,难得薛大人这么喜欢。”
秦忧没有法子,只得又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