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和颐行是一惊,忙下床整理衣冠,匆匆赶往月色江声。
甫进宫门,就见随扈的太医都聚在前殿里,发现皇帝来了,忙到殿前迎接。太医正不等皇帝询问,就急急回禀了太后的症候,说太后感寒伤湿、气血壅滞,“依臣之见,是痢症无疑。”
所谓的痢症就是痢疾,常在夏秋时节发作,颐行以前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识过,本以为是寻常的病症,谁知进门一看,全不是这么回事儿。只见太后蜷缩在床上,冷汗涔涔而下,连脸色也变了,神情也恍惚了,这模样哪还是那个仪态万方的皇太后,乍然一见,竟有些陌生起来。
颐行吓坏了,跪在脚踏上眼巴巴看皇帝给太后诊脉。
皇帝也急,额上沁出汗来,还要强自镇定分辨太后脉象。慎之又慎切了半晌,确实有湿郁热蒸的迹象,便回身问云嬷嬷,“太后这两日是不是进过生冷瓜果,损伤了脾胃?”
云嬷嬷道:“就是今儿一早,热河泉那头敬献了几个甜瓜,太后高兴,吃了两片,实在没有多进,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发作起来。”
诱因有了,这病症是能够确定下来的,转而询问跟前的太医正:“用了白头翁汤没有?怎么不见好转,反倒愈发厉害了?”
太医正呵着腰道:“回皇上,汤剂已经用上了,按照太后体质加减化裁,无奈收效甚微。臣和众太医才刚会诊,痢疾常因饮食不洁、外感时邪而起,太后饮食由寿膳房专门料理,应当不会有不洁一说。如此就只剩一宗了,还是因为行宫建在山林间,园囿内又多水泽,太后体虚,伤湿内侵肠胃,才致寒湿痢。”
这么说来,倒是自己的孝心惹祸了,早知道不来承德避暑,就没有这些祸患了。
皇帝挨在太后病榻前,轻声叫额涅,“这两天先好好养病,等有些好转了,咱们就回北京。”
太后面如金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急喘着气儿,微微点了点头。
“你们下去,再合计方药。”皇帝转头吩咐太医,“白头翁汤不行,就用芍药汤,用不换金正气散,一定要想法子治好太后。”
太医不敢耽搁,忙倒是,又退到外间合议去了。
母亲得了重病,做儿子的没有不着急的,颐行见他脸色都变了,轻声说:“万岁爷稍安勿躁,您要是乱了方寸,太后也不能安心养病。回头政务还要您料理呢,这儿有奴才侍疾,您且放心。既然说要回京,叫内务府先预备起来吧,路上虽颠簸些,远离了湿气,兴许太后的病就一里一里好起来了。”
皇帝这会儿心里也乱,便发话怀恩,让他照着纯妃的吩咐去办。后宫里头的事儿,他还是过问得少,如今太后一病,就只剩老姑奶奶这一根主心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