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开始闪烁,但嘴上绝不承认,心虚地站起身,在亭子里四下转了转,“这地方真不错,俨然世外桃源,就是席地而睡会有些凉……”说着慢吞吞从马鞍上解下随行的箭筒,庆幸地说,“正好,我带了块毛毡,可以垫在底下。”
颐行看着他从箭筒里倒出一块毡子,并不觉得惊喜,“您这回是真没预备打猎啊……可惜,有铺没有盖,后半夜还是会着凉。”
结果皇帝咦了声,“说起铺盖……我还带了张薄毯。”
然后恬不知耻地搬过个引枕样的包裹,外面缠着油布,解开看,里头连雨星子都没溅到一点。
老姑奶奶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他,他的视线飘忽着,尴尬地微笑,“未雨绸缪就是好。”
“荒郊野外,只怕有蚊子……”
皇帝说:“巧了,我有熏香。”
把那个弓匣也提溜过来,里头不光有熏香,还有扇子、镜子、梳子,甚至胭脂水粉。
颐行一样样搬来看,嗟叹着:“这是打算在这儿常住了啊……”顺手一划拉,发现一个瓷瓶,上面写着“鸿蒙大补丸”。她歪着脑袋琢磨了半天,“这是给谁预备的?是给我呀,还是给您呐?”
皇帝讪讪探手接过了瓶子,“朕日夜批阅奏折,难免伤神,这是太医院给我开的补药,每天一丸,强身健体。”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都预备得那么妥帖了,今晚留在这里,不可能是个意外。
颐行认命地开始铺床,嘴里喃喃道:“您这情趣,真是没话说啦。这得多好的谋算啊,非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皇帝也觉得自己谋划得不错,他甚至带了两块手巾,可以供彼此擦洗擦洗。
待一切都整顿好了,荒野破亭子下一床简易的被卧,看上去居然还很宜居。
皇帝对这一切感到很满意,宫里妃嫔给翻了牌子,个个都直奔床榻而去,反正最后无非是为繁衍子嗣,说不上什么喜欢爱。和老姑奶奶却不一样,他希望她能有一个难忘的初夜,将来老了回忆起来依旧脸红心跳,对他的爱意也会生生不灭。
火堆只剩一点余光了,他捡根木柴扔进去,轻盈的火星被撞击,飞起来老高。
如此特别的良夜……他憋着一点笑,拍了拍身侧,“爱妃,快来与朕共寝。”
颐行嘀嘀咕咕在他身边躺下,心说吃惯了满汉全席,清粥小菜倒很有意思似的。瞧瞧外面黑乎乎的夜,看着好}人啊,她往下缩了缩,缩进被卧里。皇帝却坦然开解她:“这地方一个外人都没有,我是为你着想。回头你要是想喊,大可喊个痛快,反正不会有人听见。”
颐行觉得他纯粹胡闹,“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可喊的?”
他没好说,你现在不能体会这话的含义,过会儿自然就明白了。
心情有点儿激动,他努力平复了下,方才慢慢躺下来。侧过身子,他扒拉了两下盖毯,“槛儿,我有话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