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行怀疑她在笑话自己,要是穿了花盆底,也不至于穿错鞋了。
这大白天的,去了一会儿就躺到一块儿了,自己想起来也臊得慌。换了含珍她们会怎么瞧她呢,明明天天缴着金锞子,却又回回纠缠不清……她们八成以为她装样儿,虽没正经成人,其实已经开脸了吧!
这么一琢磨,五雷轰顶,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那片红云从脸颊一直蔓延进领口,还在努力地维持着体面,“我们就是躺在一块儿,闲聊。”
银朱没言声,冲含珍挑了下眉,暗暗憋着笑。
还是含珍沉得住气,和声说:“主子歇觉的时候到了,且睡会子。这鞋……奴才替您送回御前去,瞧瞧能不能把咱们那只换回来吧。”
说到最后,到底也忍不住笑起来,颐行愈发不好意思了,又无从辩解,忙跳上美人榻,拿清凉被把自己的脑袋蒙了起来。
究竟是年轻主子啊,面嫩得很,含珍拿黄云龙的包袱将那只龙鞋包好,重新送往川岩明秀。
怀恩在山房前接了,正色说:“主子爷这会儿歇着呢,我也没法子进去把纯妃娘娘的绣鞋取出来,得等会子了,等万岁爷起身,再打发人给娘娘送回去。”
含珍道好,“那就偏劳总管了。”
怀恩摆了摆手,由衷地感慨:“多好啊,主子们敦睦,是咱们做奴才的福气。”
含珍说可不,“咱们图什么,只求主子圣眷隆重,咱们脸上也有光。我算跟着个好主儿,如今回头看看,造化大了。”
“宫里带眼识人顶要紧,姑娘和纯妃娘娘有过命的交情,那是说多少好听话都换不来的。娘娘走窄道儿的时候你伴着,日后娘娘升发了,自然也不忘了你。”怀恩笑着拉了两句家常,临了又叮嘱,“明儿中元,万岁爷遵着以往惯例,请萨满和僧众在热河泉那头的祭殿设道场,祭拜历代祖宗。姑娘回去转告主儿一声,明早早起先上太后跟前伺候,主子爷处置完了朝政,就上月色江声迎太后过去。”
含珍应了,复蹲了个安,原路返回一片云。
七月里的天,说变就变,午后还晴空万里,到了申时前后便下起雨来。
乌云笼罩着天幕,压得极低极低,闪电从云层间穿隙而过,那忽如其来的巨大炸裂声,连着大地也震颤起来。
颐行撑起身看,外面天都黑了,银朱在案上掌起了灯。走到窗前观望,雨水从廊庑外的瓦楞上倾泻而下,飞溅的水沫扑面而来,天色虽昏暗,空气倒凉爽宜人。
含珍不知从哪里弄了两根青蒜回来,掐头去尾,只留一节蒜白,仔仔细细拿红纸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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