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早晨有机务,要会见臣工,和在紫禁城里没什么两样。不过不用鸡起五更,可以延后到辰时,再在前头无暑清凉升座。
颐行透过门上菱花,看外面伺候的人迎他上西次间洗漱,心里慢慢升起一点温存来――这样一个尊贵人儿,好像也有寻常男人待自己女人的那份细致劲儿呢。
出门不忘关门,因为她身上只着中衣,不能让那些奴才看了去。她有时候细品咂他的言行,窝里横常有,但对外一向有大气的人君之风。其实遇上这样的男人,若没有那些心结和将来不可预测的变故,就看当下,算得上是极窝心的吧!
那厢含珍和银朱也从殿门上进来了,站在寝室门口轻唤:“主儿,该起了。”
颐行应了声“进来”,自己穿上氅衣,随意拿簪子绾了头发,打算回“一片云”再洗漱梳妆。
出门遇见了御前司帐的女官,她顿住脚,气定神闲地吩咐:“昨儿一个玉枕散了架,请匠作处的人想法子修一修吧。”那女官听了,神情倒没什么异样,低眉顺眼道了声是。可颐行却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再也不好意思停留,匆忙往自己小院儿去了。
到了没外人的地方,才叫浑身舒坦。含珍伺候她擦牙洗脸,先拿温水给她浸了手,再用松软的帕子包起来。后妃的那双柔荑是第二张脸,必要仔细养护着,用小玉碾子滚,再拿玉容膏仔细地按摩。老姑奶奶晋位三个月了,做过零碎活儿的双手,如今作养得脸颊一样细嫩。那纤纤十指上覆着嫣红的春冰,末尾两指留了寸来长的指甲,小心翼翼拿累丝嵌珠玉的护甲套起来,她还要做作地高高翘起,翻来覆去看,好一派富贵闲人的烂漫。
银朱在一旁奉承拍马,“主儿今天气色真好,面若桃花不为过。”
含珍听后心照不宣地一笑。
颐行明白她们的意思,翻眼儿说:“我可什么都没干。”
含珍说是,“是行宫的山水养人。”
这回颐行没辩驳,她们取笑,她也不以为意,待一切收拾完,该上太后那儿串门子了。
从前位分低,没有在太后跟前说话的份儿,现在位列四妃,发现太后是位温和仁厚的长辈,便很愿意上她身边多陪伴。
人说爱屋及乌,想来就是这样,自己不嫌弃皇帝了,连着他的额涅也觉得可亲。
进了月色江声,太后刚做完早课,正由云嬷嬷伺候盥手。见颐行来了便招呼:“才刚做得的莲叶羹和金丝小馒首,来来,陪我再进点儿。”
于是一同坐在南窗下进吃的,促着膝,也不需人伺候。太后往她碗里加一勺子花蜜,她眉眼弯弯说谢谢太后,这倒引发了太后的思念,怅然说:“瞧着你,我就想起昭庄公主了,她和你同岁,上年才下降,如今跟着额驸在外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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