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又把问题抛到高阳面前了,高阳偏头问颐行:“你是什么打算?尚仪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姑娘要是有胆儿接手,试试也无妨。”
颐行想了想,本打算再推诿两下的,可自己又装不出那做派。
调转视线看看板子上的人,病得是不轻,但被褥还有起伏,说明知道喘气。
要接手一个病鬼,确实需要莫大的勇气,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只得横下一条心应承下来,“我尽心看顾她,但生死有命,倘或她有个三长两短,希望尚仪不会因此为难我。”
吴尚仪那张长脸上推起了一点笑,“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只要你尽心,旁的不图你什么。”说完望向高阳,“管事的,给指间屋子吧。”
高阳的手方不情不愿地从袖子里抽了出来,随意往东指了指,“就那间吧,朝阳,风水好。”
吴尚仪忙示意抬人的挪动起来,进了屋子一齐使力,把人搬上了床铺。
得了劳怯的人不能见风,到这会儿才把被褥掀开一个角,底下的人终于露出脸,看样子十八九岁模样,要不是病得满脸通红,可说是个很周正的女孩子。
吴尚仪嘴上是心疼这个干闺女的,实则也不愿意多呆,匆匆把人托付给颐行就走了。
颐行待要进去,被高阳拦住了,高阳说你忙什么,“就这么大脸朝天的,不要命了?去取块厚纱布,多垫上几层,把口鼻蒙起来再说。”
颐行嗳了声,到这时候方问:“谙达,您是有意刁难吴尚仪,好来成全我的吧?”
高阳眉毛一扬笑起来,“好丫头,知道好歹!其实咱们安乐堂哪儿有不收人的道理,不过做回梗,你好和她谈条件。你呀,好端端的女孩儿,还是尚家姑娘,怎么能委屈在这儿呢,你应该撂高儿打远儿,到你该去的地方去。”
颐行忽然鼻子一酸,以前老听人说仗义每从屠狗辈,只因自己打小作养得好,并没有真正见识过。
如今到了安乐堂,这是最底层的去处了,里头的人反倒替她着想,比起光鲜的尚仪局,安乐堂可有人情味儿多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就……给您蹲个安吧。”颐行抚了抚袍子,稳稳向高阳行了礼,“只要我能从这儿出去,一定不忘了您的好处。”
高阳笑着摆了摆手,“我也是瞧你们家根基壮,祖上那么老些娘娘呢,到了你这辈儿,一准错不了。你也别琢磨旁的,不求把人救活,让她延捱上十天半个月的,吴尚仪不让你回去,我也瞧不起她。”
颐行应了声,忙提起袍子找纱布去了,顾嬷嬷望着她的背影感慨:“瞧瞧这活蹦乱跳的劲儿,多好!”
荣葆也觑着,扭头问:“师傅,等她将来有了出息,能不能挨个儿把咱们调出安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