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安全回家就好。”沈爰完全没怀疑,“宿舍要熄灯了,我挂啦?”
身上的阵痛还在一波波袭来,易慎滚动喉结,忍着不发出任何异动,“挂吧。”
他等待电话中断,却在下一秒等来了她的“哦对还有,易慎!”
“又叫我干嘛。”
“你今天绝对是喝醉了,你嘴唇很红。”她像是点抓住他把柄般新奇。
睡前这通电话,给一整天的好心情做了个完美的收尾。
沈爰站在走廊窗口,温柔提醒对方。
“家里有蜂蜜的话,喝点蜂蜜水再睡哦,解酒的。”
“晚安,易慎。”
这次,电话是真断了。
昏暗的卧室重归寂静。
易慎唇边的弧度慢慢掉光,最终只剩下满荒的眸底枯蔼,捏着手机的手迟迟没有松劲。
却又真的在这短暂的两三分钟里,得到了精神上的休憩。
之后一整晚,易慎一直追。
追着梦里那只会笑的萤火虫,看着她在他泥泞腐败的世界里参观。
再时不时赏点儿光给他。
…………
新学期的第一次阶段性全科测试忙得差不多了,这天上完所有课,盛着满幕的夕色,沈爰出了校门去找一家珠宝工作室。
上大学后,或者说认识易慎后,太多全新的色彩闯入世界,带着数不清的灵感赐予她。
滨阳美院提供给学生们的平台是更宽广的,可以参加的国内外比赛很多,沈爰最新的设计经过多次打磨,终于来到制作的阶段。
她听说有个手作工艺很好的师傅在南城区开了一间小店,所以闻名而去,想请他负责自己设计的制作。
走在路上,她忽然想到之前妈妈教自己追男生的几个方法,意识到,好像还不知道易慎的生日是哪天。
如果赶得及的话,等到他生日,她亲手打个东西送给他好了。
不过他的话,会喜欢什么样的饰品呢,易慎那人,似乎不会喜欢这些东西。
跟着导航拐进巷子,沈爰正撞上一大片阴暗。
她陡然止住步子,抬头,对上彪子阴涔涔的目光。
彪子身边跟了三四个人,沈爰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身后又包上来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她不认识这些人,觉得奇怪,握紧了手机,装作没看到似的转身溜边想走,没想到刚挪了几步,彪子吊儿郎当地跟过
来,再次挡住路。
沈爰有点害怕了,不断调转方向,但这群人就是拦着自己,而且越靠越近。
几个男的面面相觑,流出意味深长的恶心笑声。
彪子身上廉价男士香水的味道刺得她忍不住皱鼻,沈爰无路可进,又没地方可退,强挺着背,小心翼翼试探:“请问,有事吗?”
其中一个小混混吹了声口哨,“哟喂,听听这声儿,怎么这么软啊,叫声哥哥听,哈哈哈。”
彪子的眼睛就从沈爰这张脸上挪不开了。
漂亮,特别,白嫩得能掐出水来,她身上有股让男人忍不住侵占的纯粹与贵气。
怪不得易慎喜欢。
“我们是易慎的朋友。”彪子的眼底燃烧着疯长的欲望,“有点事儿,请你帮个忙。”
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沈爰刚要开口求救,后腰突然抵上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瞬间就僵住了。
……是,好像是刀。
“不想被捅刀子呢,就乖乖跟老子走。”彪子忍不住了,抬手摸上她的脸蛋。
沈爰的眼圈骤然红了。
…………
半个小时后。
市中心医院。
易慎拿着凑齐的钱,排在缴费处,给老头子把护工费和医药手术费全都缴清。
想不到傍晚时分,医院的人还挺多,前面还有三两个。
快到他的时候,易慎拿出手机把付款码提前准备好,没想到刚打开,陌生电话毫无征兆地跳出来。
他接起来,听到彪子的声音,下一秒就想挂断。
对方的下一句话,让易慎的动作顿住。
“易慎,你这小女朋友的脸,够嫩的。”
脊背线条仿若坠入冰窟般倏尔僵死,危险预感袭来,易慎足足愣了五六秒,“你他妈说什么呢。”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呢。”彪子的嗓音悠闲,“易慎啊,欠钱得还啊,你不还,别人就得替你还。”
“欠了我彪子的钱,还想无忧无虑地过日子,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半个小时,见不着你和你的钱。”
“这小美女,待会儿可得掉不少眼泪。”
易慎捏着缴费单的手骨已然泛白,紧绷着困兽般的杀气,再次试探:“你那套吓唬人的把式,对我不管用。”
“嗯?吓唬人?”
“来,妹妹,跟他说两句。”
电话里足足静止了十几秒,然后,沈爰不情不愿的,颤抖又恐惧的嗓音传来。
“……易慎。”
这道声音,昨天还在跟他说晚安。
她落泪的画面透过电波,在脑海里清晰。
轰——
有什么在塌陷。
浑身血液倒流的瞬间,野火滚烧了所经之地。
易慎站在人影来去熙攘的医院大厅,像杆万人砍伐的劲竹,铮铮铁骨顷刻断碎。
怒火把眼睛烧得黑亮。
他咬硬了腮颊,半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