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雪,来得他没防备。
就因为知道她是谁,易慎只想赶紧把她弄出去,迅速切断错误的交集,所以,在沈爰回头问出“你?不跟我走吗?”的时候,他杵在黑暗里没动弹。
眼见着她一步步走出暗巷,他心里那股劲逐渐松开。
可谁知道,下一秒,碎碎的脚步声跑回来了。
沈爰折返回来。
再次侵入他的世界。
细雨把她的刘海淋湿,有些打缕,更多了惹人可怜的劲儿,易慎盯着她,对方却无视自己的排斥。
然后,易慎眼见着沈爰把自己的丝巾缠在了自己渗血的手腕上。
摆脱不开,扯不清的瓜葛,被她强硬地续上。
他硬了腮颊,心里躁。
“谁用你了?”
谁知道小绵羊根本不怵他
,竟笑着来了句:“果然很衬你。”
再多的狠话,在她洇湿的目光坠入他眼底后,生生噎在喉咙里。
易慎眼见着,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此刻错了轨道。
一错,就错更多。
看见她面对张家铭的纠缠,毫不犹豫起身插手,浑话浑事儿干了个遍。
明知道因为她哥自己这几年不少被摆难题,因为她,堂叔丢工作,自己处境更窘迫,却还是任由她靠近。
由她把自己拉进教室里“摆弄”。
由她捂他的嘴,急切,编谎,脸红。
由她偷偷看自己,由她当着他想尽办法扮演“生窈”,陪她玩。
她站在那儿就是引诱,诱他一次次起身,走向漩涡中心。
他都觉得好笑。
再多的懑,在沈爰用那双澄澈笑眼看他的时候,都无处宣泄。
他易慎,哪吃过这种瘪。
…………
今天头一次见她真哭,泪珠掉下来的瞬间她转身走了,易慎没看清楚。
有一瞬间,他竟然觉得可惜,跟个他妈变/态似的。
即使闭着眼,脑海里还都是她举着拳头砸他,哽着凶他“不许你再叫我了!”的画面。
楼下还在吵闹,净是酒鬼们喝多吹牛的叫喊声。
易慎缓缓睁眼,盯着发黄的天花板,喉结滚动,笑了。
这回行了。
睡意全无,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楼下升空的油烟味,马上就把洗完澡后屋子里弥漫着的浴后清香冲垮吞没。
易慎偏头,视线落在电脑桌上躺着的那块丝巾,过了这么久,总觉得那上面还留着小姑娘馨甜的体香。
粗粝的指腹动了动,他表情淡去,眼底却深了。
偏开视线,他捞起手机翻找电话,给老头下次手术筹最后一笔钱,触屏拨通。
十几秒后对方接通,易慎并不客套,直接跟对方说正事儿:“去年投给你火锅店那笔钱,能提出来还我么,有点急用。”
“这一年多挣的我一分不要,以后也没关系了。”
对方很惊讶,“啊?不是吧,你有什么困难啊,我借你一笔不完了。”
易慎没动摇:“不用。”
“你是不是不想欠人钱啊,哎,都多少年哥们了,我这店能开这么好都亏你给参谋啊,半个店都是你拉扯起来的。”
“这明年还说开分店呢,你这……”
“钱我借给你,你还不还都行,不着急,生意咱接着搭伙做,你看成不?”
对方的诚意几乎都扑到脸上了,可易慎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等他把话都说完了,笃然回绝:“心意领了,以后还是兄弟。”
“我就要本钱,就够。”
对方也没想到他这么油盐不进,“哎,行吧……”
“明天我给你弄去,你也再考虑考虑。”
挂了电话,卧室回归内外静闹对峙的割裂氛围,易慎沉气,把手机扔一边儿。
靠着床头,他阖眼,突出的喉结下压,泄露疲态的性/感。
一闭眼,脑海里某个圆嫩的脸蛋再次袭来,怎么也赶不走。
…………
头一次揍了人没解气,还让自己大哥训了一顿,沈绰一脑袋的烦躁没地撒,晚上扎在健身房里发泄体力。
健身房受众比较高端,关顾的也都是公子哥和老板们,他正戴着耳机慢跑,有人靠近。
沈绰看见平时玩儿的哥们走近,还示意他说两句话。
他摘耳机,喘着气:“啊?干嘛啊你。”
“哟,怎么今儿说话都带气啊。”男生开玩笑,搭在跑步机扶手上,说:“我今天去春福街那块儿,你猜我看见谁了?”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花眼了。”
“我怎么看见你妹和一男的在一块儿呢,你知不知道这事儿啊?”
“而且那男的,好像是你老骂的那姓什么,姓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