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位死里逃生,又恰好踩着先帝中风节点回宫的容太妃更不简单。
她这样的人回来后立马要做的事情便该是为自己找个倚仗。
站在她角度来看,沈欲与她关系有旧,合适的几乎让她找不出第二个人选来。
而巩固关系最快的方法……就是联姻。
容太妃认了个养女而非养子,恰恰佐证了这一点。
知虞顿时也忽然间就明白了对方留自己在宫里的企图。
表面上是撮合,实际上是借此机会,想要将宝月适时地塞入其中。
男女之事只是表面的风月。
笼络权势,安插棋子怕才是背后不可告人的真实意图。
到了晚间,絮絮替知虞按揉着后背。
毕竟自家夫人陪着容太妃一整日,光是拘谨绷直地坐着其实也会很累。
“容太妃似乎对夫人很好……”
知虞微微摇头,一些细微末节的揣测也不好直接说给絮絮。
“不管怎么说,咱们在宫里这段时日仍是要事事小心。”
毕竟后宫这块地方,那些人的心机只怕更深,绝不会是简单。
接下来的几日,宝月与知虞的亲近便也更体现了这一点。
她叫知虞知家姐姐,却从不唤她一声与沈欲夫人相关的身份。
又或是故意同知虞提及沈欲的事情,知虞一概都只顾着装傻,横竖沈欲日后若不娶沈蓁,娶谁都与她无关了。
宝月渐渐察觉出她的敷衍,私底下耐心也顿时消减大半。
到了傍晚时,外头下起了一场暴雨。
阴云堆积笼住了天幕,因而天黑得也及早。
容太妃宫里来了个小宫婢,拿着容太妃的牌子说对方要见知虞。
絮絮看过牌子后的确是翠微宫的令牌,这才进去叫起自家夫人。
知虞本想早早歇下,也不得不穿戴整齐,随着对方过去。
可等人到了那处才发现宫外只有个仆妇守着,对方迷惑道:“今日天黑的早,咱们太妃早就已经睡下了,根本没叫过人。”
“要不我现在进
() 去将太妃叫起来问问?”
知虞敛去心下的诧异,微微摇头,“不必了,太妃娘娘身子不好,还是不要惊扰了她。”
这中间多半有人在挑事情,那婢子分明也是容太妃宫里的,可对方过来之后瞬间就无影无踪,可见都是故意的。
这时候天也已经晚了,若现在将容太妃叫醒,就算对方是神仙脾气,只怕也要不高兴了。
一进宫来就得罪人的事情知虞还没那么蠢上赶着去做,只能按捺下来先回去,等明日再说。
可方才是撑着那宫婢的伞过来,絮絮道:“咱们没有伞,能否跟你借一把?”
仆妇摇头,“我们也刚从行宫回来,这连续两个月都不曾下雨,宫里物件都没置办全,谁能想着准备这东西呢。”
“而且大半夜的,又看不清,上哪里去找伞来?”
“翻箱倒柜的动静一旦大起来,惹得容太妃动怒,我可承担不起……”
这仆妇瞧着便是个胆小性子,说来说去都在推卸责任。
絮絮顿时不高兴道:“奴婢去前头的茶水房里借就是了。”
知虞瞧外面雨下得凶,拦着她不要去,偏偏絮絮是个倔强性子。
那仆妇见状又嘀咕道:“茶水房里这会儿也没有人。”
知虞顿时觉得有些头大。
可一抬头就瞧见了附近一处阁楼仍旧亮着灯光。
知虞托那位嬷嬷待会儿等絮絮回来转告一二,索性冒雨跑到那处。
待到了阁楼屋檐下时,鬓角也几乎都潮透。
知虞拂去额上的雨滴,才刚与门口的宫婢提出借伞的主意,不等那宫婢进去通传,就瞧见宝月与她的婢子忽然从亮堂的室内走出来。
宝月拦住那婢子,对知虞语气微微惊讶,“你怎么知道沈大人在里头?”
知虞正要擦干面颊上的雨滴,听到这处微微一顿。
宝月继续说道:“知姐姐别误会,我也只是为了避雨,见到这处有亮光才躲来这处的……”
“倒是知姐姐可是听说沈大人在这里,才特意找来?”
方才那宫婢便自觉解释,“这位夫人是过来借伞的。”
宝月眼中瞬间了然,“原来如此,我这里有一把伞,你拿去吧。”
她刚要献上自己的伞,她随身的婢子却立马道:“伞是沈大人特意借给郡主的,郡主给了她,自己用什么?”
知虞原就心里防着她,哪里会用她的伞。
是以压根也不搭理这主仆俩的一唱一和,打量身上都淋湿差不多,索性也就破罐子破摔。
婢子要说的话还没说话,下一刻就立马瞠目结舌起来。
宝月顺着她视线瞧去,就瞧见这位夫人竟然直接抬脚进了雨幕。
“她同郡主借不着,竟也不同沈大人去借,可见他们要和离的事情是真的了……”
宝月心下暗暗犹豫,刚要转身便瞧见了宗珏与沈欲从阁楼上下来的身影。
“
方才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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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汇报的宫婢立马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方才有个女子过来借伞,还没通报她就走了。”
宝月问道:“皇兄和沈大人不下棋了吗?”
沈欲道:“微臣乏了,便先回去。”
外头有一辆防雨水的车辇过来。
婢子立马道:“这么小的一把伞,郡主撑伞离开,一定会打湿鞋面的。”
宗珏笑说,“这里的房间这么多,月儿随便挑个房间歇息一晚上就是了。”
宝月却红着耳根看向沈欲,正犹豫着提出与对方同乘,岂料对方直接上了车辇,根本都不抬头看上一眼,那车辇便径直离开。
……
这雨下的着实汹涌。
知虞原还想往回跑,可跑急了不仅雨水打进眼里,还会呛进口中。
索性缓了速度下来。
横竖天也暖了,雨水打在身上也是热乎的劲儿。
这样的自我安慰就在一辆高大华丽的黑色车辇经过她身畔时戛然而止。
这车前沿几乎连马都一并遮挡住,底下挂着两个特殊处置过的灯笼,幽幽的发着亮光,瞬间就映亮了车厢里的身影。
沈欲一身干净整洁地坐在车里,好似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地上的知虞便不同了,身上衣裙都潮透紧紧贴着身子,跟个落汤鸡都没甚两样。
她有些尴尬,也有些迁怒的情绪渐渐自心底暗暗滋生。
明知道这件事情与他没有关系。
即便他不借伞给她都只是他们本就没有情分。
可她就是没法不在这样凄凄惨惨还要自己强作安慰的情景下不感到生气。
男人徐徐说道:“上来。”
可偏偏知虞好似没有听见般,继续朝前走去。
她脚下要加快一些,偏偏那车辇也跟得更近,不等她继续朝前去,便被车里一只手臂颇为蛮横地给攥上了车来。
知虞惊呼一声,几乎本能地想要将他推开,推搡间沾了雨水的指尖一个打滑,便挠到对方的脸侧,在对方脸侧瞬间留下一道抓痕。
知虞这才蓦地止住了挣扎。
在瞧见他白皙脸侧一点一点印出的道血痕后,心下更是错愕不已。
她有些不知所措,想碰又不敢。
沈欲却松开了她,语气听不出喜怒,“你怕是误会了……”
“你喜不喜欢淋雨,我并不在意。”
知虞立马缩回自己的手指,语气不安道:“抱歉……”
沈欲眼底一片幽黑,只指腹慢条斯理地抹去脸侧地血痕,“不必抱歉,是我方才失了分寸才是。”
“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件事情,你我既然自愿和离……”
“你若迟迟不将东西给我,我如何与你和离?”
他的话瞬间提醒了知虞,他要给的竟不是休书,而是和离书。
知虞这才恍然明白了过来。
原来竟不是他故意拖延着不给她……
若是要她这边也给出一份字契,他指不定背地里还嫌她耽搁了他。
既是双方自愿和离,自然需要她也写下字契,可她迟迟不给,焉能怪他?
这时白寂撑了把伞上前道:“郎君,伞寻来了。”
那伞撑在车前空出位置。
沈欲便一言不发地下了车辇。
不待知虞瞧清楚他们去往何处,那车辇便瞬间加速,将她很快送回到了她的住处。
屋檐下的絮絮连忙将她接了下来,疑惑道:“夫人,我借到伞了,夫人怎也不在原地等我?”
知虞下了车,心不在焉地问道:“你在何处借到的?”
絮絮迟疑道:“也不完全是借来的,就是经过宝月郡主的住处,翻窗进去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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