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既然忘不掉,就只好压成折痕存在别处,否则沉重会压坏一个人的精神和性格。
苏正寒用了半年时间醒过来。
而文樱对苏正寒的恨的确有些钝感。她只记得初一那年,她从小到大都很贫穷的家忽然变得富有起来,爸爸妈妈离婚之后,反而家里的条件忽然像梦境一样变得豪华。妈妈珠光宝气,浑身发着用不完的光,也能开得起奔驰汽车去学校接她,给她买乔其纱的粉色连衣裙,带她吃最好的法国料理。
亦记得有天晚上她放学回家,走到近家的黑暗的巷口,忽然看见好久不见的爸爸和一个陌生的男人扭打在一处,而妈妈神情自若地坐在一辆宾利车中对镜补妆。
原来在文樱读初一那年,钟美离已做了苏瞿一年多的情人。
而苏正寒早就知道父亲室外有人,只是未曾见过。直到钟美离真正以“预备太太”的身份出现在苏家,母亲忽然不辞而别,连一封告别的信件都未留下,这一走就是四年,至今依然阒无音信。
是故苏正寒对钟美离的恨不只是一点点。他升入高一的第一个晚上,钟美离果真搬到了他家,还带着她的女儿,占据了母亲的位置,掩葬了母亲的痕迹,苏正寒发现命运对他是真的残忍。
当日白天,一切还未发生。那是学校新生会的早上九点多,高一级部近千号人齐刷刷站在操场上接受校长的欢迎致辞。泱泱躁动的人群之中,他是无数女生的焦点,而他一眼望见的竟是文樱。
滢白柔嫩的女孩,端端正正被装在有些生硬的崭新校服里,人也略显局促,不像其他女孩那样谈笑自如,而是一味低着头看地上。
有一阵忽然吹起了风,把她的小裙子掀了起来,她着忙往下摁压,可那风就专跟她过不去似的,从四面八方攻入她的裙底。他看到了她粉色的小内裤,上面还画着若干稚拙的草莓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