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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2 / 2)

这般,自然就免不了听下人说袁嬷嬷近来十分高兴。

不过她素来跟袁嬷嬷不亲近,不大可能亲自去问袁嬷嬷。只是觉得袁嬷嬷高兴得有些古怪。心道最近府中也没出什么好事。爷还在寺庙里当着和尚,花氏和杨氏都病了,那个王氏跟个野猴子似的跑的不见人影。袁嬷嬷到底为了什么事高兴?

想不通,就忍不住好奇。

可是她想打听,又打听不到东西。只能将心思全放在查穷书生的心上人之事上。

还别说,她使得钱到位了,还是能查出一些东西的。

譬如,她查到了清河镇去岁就一个书生去科举,有没有考中不清楚。毕竟这个书生无父无母,家中也无亲眷帮扶。孤身一个人,便是死了活了也没人知晓。她能查到的,就只是那书生自打进了京就失去了音信。且这个书生过往十多年,一直由清河王家在接济。

清河王家,除了王姝的家,还能是谁?不过王家书院也不只是接济一个人,这家人估摸着有散财的癖好。资助

了好些人读书。被王家接济的人没有成百,也有几十。

这可就有意思了。若是那书生是王家接济的,且这书生还惦记着人家的姑娘,可不就有意思?

柳如慧在确定没弄错后,吃惊之余又觉得荒唐,更多的是幸灾乐祸。那书生若当真对王家的姑娘有妄念,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猫腻可以挖。清河的富户不算少,有资助书生的就只有王家。王家的子嗣单薄,一儿一女。女儿可不就是王姝吗!正好王姝也差不多年纪……

王姝哎,这可太有意思了!

她妹妹看中了心悦王姝的男人,她则跟王姝同为爷的妾,且王姝也独得爷的宠爱!

有朝一日,她还能跟柳如妍同仇敌忾?笑死个人!

柳如慧心情有些复杂,当下也顾不上旁人,当天回去就将自己关进了屋内。柳如慧倒不是说心里难受,就是对于发现王姝一个人嚯嚯了两姐妹的夫婿,心情有些复杂。

她自认相貌比起王姝只好不差,怎么一个两个的男人都喜欢王姝?那个邋遢又不讲究的野丫头到底有什么值得人喜欢的?诗词歌赋没见多好,文章才学也没有。不修边幅,还贪嘴贪玩,遇上事儿了就跟个木头似的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难不成当真男人觉得王姝长得比她好么?

除了这个原因,她想不到别的。

这是头一次,柳如慧在相貌上产生了怀疑。要知道柳如慧最骄傲的资本,就是这张脸。

柳如慧突然之间就蔫巴了,梅氏就更不乐意出门闲逛。

这萧宅后院死气沉沉的,统共五个女人,两个病的半死不活,一个整天关着门不出来,还有一个干脆跟个找不到家的麻雀似的,到处乱扑腾。

梅氏窝在屋里长吁短叹,唯一感觉到宽慰的,大概就是爷在衣食住行上从来没短过她们什么。哪怕是为妾,哪怕府上财物被抄,她们这些女眷的日子却从来没苦过。主母被袁嬷嬷压下去了,不敢折腾她们,吃的穿的用的她们从来不差。

……也不晓得爷到底在外头藏了多少积蓄,叫她们日子过的如此舒坦。

柳如慧想不通,却还是把查到的内容如实地写了信送去了京城。

她们在后院,除了不能日日出门,做什么事都很自由。给家里写信或是要捎些什么东西,只要跟袁嬷嬷报备过都不受限制。柳如慧的信很顺利就寄出去。

柳如妍那边收到信,看到自家姐姐信中提起的王姝,心里莫名有一种‘就是这个女人’的直觉。

她一字一句地看着信中的内容,脸上的神情一直很坦然。

这段时日,被顾斐拒绝了无数次,她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心。许是从小到大得到东西太容易,第一次碰壁激起了她骨子里不服输的劲儿,她现如今跟顾斐卯上了。顾斐不是说自己心有所属么?她打动不了他,那她就迂回地解决问题。

姐姐自幼跟她不对付,柳如妍心里清楚。所以对于信中姐姐猜到了她的心思和不留情面的嘲讽,柳如妍眉头都没皱一下。果然,全天下也就只有亲

姐姐才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信中写了柳如慧查到的东西,譬如顾斐无父无母无亲族无师友,从七岁起就接受王家的资助。可以说,王家那个姑娘对顾斐的恩情如同再生父母。顾斐能有今日,全靠王家一力扶持。柳如慧还在信中鄙夷了顾斐对王家姑娘的这份心思,认为他是赖哈莫吃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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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即使这般,这样一个从小仰望的人,旁人想取代是非常难的。至少柳如妍这样半路插足的,没有代替别人的可能。毕竟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柳如慧这句话,当真是讽刺至极。

柳如妍看到这一句时很难否认心里不难过,但她强迫自己忽略自己这句话,继续往下看。

果然,她姐姐是极其擅长刺激她,一字一句都在往她的心口扎刀子。比如信中写了王家这姑娘有多貌美,甚至诛心的用了‘比之我更美’的话。要知道,柳如慧是极以容貌为傲的人,从不承认有谁长得比她更好。可这里,竟然承认了王家姑娘比她生的好,可见其美貌。

比如信中又提及了王家姑娘性情温良,天真烂漫,是极讨男子喜欢的一类姑娘。

柳如慧是真的狠,刀刀扎的柳如妍见血,眼泪都要被她扎出来。

不过最后一句倒是说了一句峰回路转的话来。这姑娘,在书生赶考的这一年,嫁人了。嫁的不算好不算差,夫家还挺重视她的,等闲不会回头。

就这一句话,柳如妍捂着胸口终于喜极而泣。腿软地蹲下来:“果然,我就说这是命中注定……”

这姑娘嫁人了,顾斐再喜欢人家,也只能放手。柳如妍一下子充满了信心,她一直有种预感,顾斐是属于她的。现在果然证明了这一点。

柳如妍好高兴,高兴得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当下也不吝啬,从箱子里拿了一叠银票,让人捎去西北。这些算是她给姐姐不计前嫌帮她的报酬,她往后必定会在爹娘跟前多说姐姐的好话。

擦干了眼泪,柳如妍忙将丫头叫进屋:“今儿学生巷那边有信儿来么?”

丫头们见了太多柳如妍为顾斐哭的场面,如今对顾斐这寒门官员再傲气不起来。她们从未见过如此铁石心肠的男子,对自家姑娘这样好的人都能狠得下心,心智不是一般的坚毅。也正是因为顾斐对心上人的这份忠贞,让柳家人对他的态度和观感反而变好了。

连先前被顾斐气得半死的柳韦涛夫妻俩都忍不住叹气,此子心智极坚,不容易被外物迷眼,是个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先前的推拒也不是拿乔,是人家正不愿意攀高枝儿。

柳韦涛再三的考量,觉得还是再替女儿试一试。若是能把人拿下,指不定能成一段好姻缘。

顾斐不知柳家人的打算,他被柳如妍缠得有些烦。如今他心中温婉雅致、行事张弛有度的柳如妍已经被损的不剩什么了。

他从未想过,真实的柳如妍竟然如此的难缠和骄蛮。拒绝的话她听不懂,难堪的事情也不能令她退步。仿佛她喜欢的,她想要的,就必须要满足她

() 。这份势在必得的执拗,顾斐没觉得荣幸,只觉得柳如妍跟京城里那些不把他放眼里的其他权贵没两样。

只不过其他权贵是居高临下的打压,柳如妍是视而不见的纠缠。他一样没有拒绝的权利。

顾斐呵呵地笑了两声,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他聪明一世,怎么会想不到能出手将姝儿毒死的女子,根本不是什么通情达理的人?明明他都没有再碰过姝儿,只是想养着她,偶尔去看看她,柳如妍都不允许,这样的人哪里良善?

他其实是知道的,只是回避了这个可能。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枕边人不是那种人,他没选错。

顾斐捂着眼睛呵呵笑了好久,觉得这辈子王姝选了别人也挺好的。陛下虽说不是那么温情的男子,却是个公正之人。他不一定必须娶了姝儿才能弥补愧疚,他只需要护着她,偶尔能看到她就够了。顾斐在颓丧了几个月后,终于想通了。

他拍了拍枯槁的脸颊,缓缓地提笔,给王姝写了一封信。

且不说这封信王姝没收到,就说萧衍行人在边境的营帐里,意外收到了一封来自王家的信。

说来也复杂,萧衍行原本是一路西行,预备秘密进入龟兹与新驻地将领黄秋玉接触。结果他藏身的镖队在进入龟兹的当晚,撞见了西北边境战事告急。

北边的鞑靼纠集一支队伍,袭击了边境的村庄。抢走了当地牧民的牛羊和粮食,杀光了三个村落的百姓。

黄秋玉是个暴脾气,收到线报的当日就征集了五千兵力赶往了前线,跟鞑靼人打了起来。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小打小闹,跟往年一样,十天半个月就该有个结果。结果这次不同寻常,越战越凶,鞑靼人越来越多。除此之外,还有边境的其他外族联合骚扰。几个外族持续不断的增兵,如今已经发展成了大规模的战争。

鞑靼率兵南下抢掠行骚扰之事,显然就是有预谋。这些人就是想趁着韩修一死韩家倒台,边境将士后继无人,韩家军被大庆皇帝给处理干净的这个节点,给大庆重重一击。

但他们显然没想到新来的黄秋玉也是个硬骨头,虽不如韩修威望重,确实个上过战场的有经验有战功的将领。第一次来西北,即便不及韩修对西北了解透彻,作战还是十分灵活的。

只是也确实吃了不熟悉战场的亏,这一仗打起来,起先还能支撑,越到后面就越困难。尤其是鞑靼这回是有备而来,率兵人数众多,大庆驻边将士这边苦苦支撑,到后来的极为惨烈。战事当头,自当以边境百姓的安危为重。萧衍行自然要将个人得失放一边,立即率人赶了过去。

一方面是为了紧急支援黄秋玉,另一方面也是帮助百姓快速离开战场。

他带的人中就有原韩家军的领头人,韩修的义子韩烨。若是从母族这一支来看,萧衍行还得称呼韩烨一声舅舅。他对与外族作战有着丰富的沙场经验,自然火速赶往边境做支援。

萧衍行别看文雅斯文,其实也是上过战场的。这些年躲在西北,他大大小小的战役参加过十几次。只不过没有用本名,而是另取名为韩萧。

韩萧这个名字,关内人许是没听说过,但对来犯外族来说却是如雷贯耳。毕竟曾经差点生擒鞑靼的王子,割掉了羌族王一只耳朵。只不过这个人打仗时,时常蒙着半张脸。一下战场便会销声匿迹,外人打探不到这人什么消息。就只知道是韩家军。

收到王家的信,萧衍行还有点吃惊。在看到写信人的名字,他难得有些高兴。

信是王姝写的。

打开来,里头薄薄的一张纸就写了云里雾里的一句话:爷,分赃的第一个款到了。

萧衍行:“???”

先是没看懂。

烛火摇曳之下,萧衍行双腿岔开坐在低矮的椅子上,盯着这句话看了半天。这些日子的劳累让他有些反应慢,没弄明白王姝这小丫头片子又整什么幺蛾子。等忽地电光一闪,想到了江南随州的那一夜,他跟王姝头一次交锋说过的话……眼睛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他霍地一声站起身,因为太用力椅子被哐当一声带倒,摔在地上。

门口的守卫往营帐里探了探脑袋,就看到自家那不苟言笑的主子,正盯着一张纸,笑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