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辉苑的环境,不太适合制作小型试验田育秧。
王姝将整个萧宅转了一个遍,终于在北边儿人迹罕至的池边,一个靠水边的空地找到了适合的地。土地平整、土壤肥沃、耕层深厚、蓄水性和爽水性良好等条件齐备的。这块地临水,因着平日里无人来,土质松软,没有结块。
她试着往土壤上浇水,干的比较慢,表面还有一层浑水渗出来。别的不说,肥度和酸碱度是够了的。再加上她从空置的院子里挖来的土,翻一翻,再蓄水养一段时日。
生存条件真是苛刻,王姝看了都替这些稻种委屈。
不过好在水稻育秧的条件并不苛刻。基本条件满足以后,都能长出来。难的是杂交实验需要空间。秧苗成长到能栽种的高度,就必须要安排好试验田,栽种稻种样本,以用来做对比实验。
稻种是雌雄同体的,杂交实验还得需要人工去雄,授粉。
没有充足的空间,一切白搭。
一边在检测稻种秧苗的生长情况,王姝一边还花了些心思找来制作氮肥的原料。稻谷分蘖,扬花期、抽穗期,都需要充足的肥料。若没有肥料的供养,成长得可能达不到王姝想要的效果。而水稻采用的肥料中,氮肥算主要成分。
袁嬷嬷听说她要那些烂豆皮、废蔬菜瓜果、鸡鱼的下水时,表情都有些崩。
“你说王小君要什么?”袁嬷嬷彼时人在前院伺候。
禀告的人嗫嚅地又重复了一遍。
“……可晓得她在弄什么?”她怎么觉得这王小君古里古怪的?
“听说是要养花。”
养花需要这些东西么?
袁嬷嬷没侍弄过花草,不是很懂。她唯一担心的,是王姝在院子里弄这些东西,天气越来越热了,会不会臭气熏天?爷那么爱洁的性子,脚还能踏足那个院子么?
这么一想,一时半会儿的,袁嬷嬷还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王姝弄过去。
那报信之人等了片刻,也不敢走。袁嬷嬷的眉头皱得打结了,她也不敢说话。
许久,袁嬷嬷到底还是答应了。
主要她想着,只是弄点儿东西种花种草,也不至于弄得满院子腥臭的。此时她没想到的是,王姝弄得不是一点儿,而是一个大缸。
小丫鬟跑远了,袁嬷嬷嘀咕了两句回了耳房。
站在窗边的严先生捋了捋胡子,瞥向盘腿坐在榻边儿,正在与欧阳老先生手谈的萧衍行身上。鱼肠子和家禽的下水确实可以肥田,侍弄花草的人都知道。
倒是主子爷的这个妾室,知道的还真不少。性子也委实闲不住。
六月里,天儿跟大火炉似的,烤的人头眼发昏。
越往七月走,日头就越晒。明晃晃的光照着青砖黛瓦上,激起一阵碎金的光。
衣裳越穿越薄,从三件慢慢穿成了两件,还是动辄一身汗。王姝一面拿手这遮光看着天儿,一面心里就在遗憾,没有包下大面积的田去种棉花
或者瓜果。
瓜果的成熟和甜度需要充足的光照。以凉州这块地界的日照强度,棉花和瓜果必然品质远超一般。不过好在她的西瓜种下去了。
氮肥需要一到两个月的发酵,连着几日的调试,王姝终于将想要的氮肥给制作出来了。她试着稀释氮肥去浇花,效果喜人。
在确定氮肥没问题后,她才能尝试地将这东西投入使用。
许是温度够的缘故,秧苗的涨势喜人,比时下的普通稻种秧苗的植株要搭上不少。
一般来说,稻种将依据生育期,播种期、生长期和成熟期分为早稻、中稻和晚稻。一般早稻的生长期三到四个月,在三月下旬或四月初时栽种。中稻则为四到五个月,在四月中旬或五月初栽种。晚稻这是五到六个月,在七月栽种。
正常来说,早稻米一般腹白较大,硬质粒较少,米质疏松,品质较差,而晚稻米则反之,品质较好。王姝的稻种按生长周期来算,是中稻。按生长环境来算,也算晚稻品种。
简单概括下来,中晚稻。
这稻种还没有完善到最后,却是她尽可能综合各方因素考量之后的超三系杂交品种。
产量高,米质优,株型紧凑。
群体生长整齐清秀,叶色浓绿,剑叶短挺,分蘖力中等,粒多,结实率高,千粒重大,耐肥,后期落色好,抗逆性强,既适应平原丘陵地带又适应在湖区种植。若是不考虑继续改良,只拿这些种下去,保证栽培上重施基肥,促早分蘖;抗病问题处理得当,这个稻种甚至能达到亩产六百斤。
只不过如今的时代基肥和分蘖力是两大问题。如今农业种植上施肥,还只停留在十分基础的阶段。不考虑其他,光这样种下去,其实勉强也能达到亩产四百斤。
王姝想着要尽快物色试验田,肥料也得跟上。便一直尽力的生产氮肥。
自己摆在院子里的氮肥已经不是一两缸,毕竟那么多的秧苗,估计得需要很大一片试验田。天气热以后散发出难以忽视的味道,就觉得十分抱歉。感觉身后刘氏的眼神得像一把刀。要把她划了稀巴烂。没办法,可氮肥她没办法弄进屋子,只能放在院子里。
虽然已经放在了下风口,但一揭开了盖子,确实味道不好闻。
刘氏为了这事儿也跟袁嬷嬷说过了几回。可袁嬷嬷也只能做一些语言上的安抚,却不能做主把王姝的肥料扔掉。
王姝自己也不可能扔,她花了挺多功夫去弄这个。
此时只能尽力忽视刘氏憎恶的眼神,不与她起冲突。王姝先一步进了思仪院。
大中午的,思仪院的这位又闲来无事找茬。这位就是这样,每隔一段时日,都要找她们发作一回。虽不至于动辄打骂,却也软刀子磨人,就挺闹心的。
思仪院里凉风徐徐,四下里寂静无声。
天热以后,做什么事都叫人提不起劲,连院子里都草木都有些蔫巴巴的。甚至大声说话时,都会有种耳鸣的错觉。
王姝跟着丫鬟进了花厅,里头
温氏和郑氏早就在等了。
郑氏一身半旧的衣裙,坐在花厅最右侧的椅子上。端着茶杯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点心。
她的身边,温氏穿得就十分的鲜亮。
一身簇新的衣裙,首饰也是最时兴的。鬓角戴了手指头大小的东珠朱钗,将一张脸衬得十分富贵。她瞥了一眼后头进来的王姝和刘氏,神情不大好看。
王姝愣了下,落后她两步的刘氏几步上前。
撞了王姝的胳膊一下,率先迈了进来。
王姝也无所谓,干脆让她先过去,最后慢吞吞的走到末尾的位置坐下来。
这个花厅她们也算来过不少次,都很熟了。每回思仪院这位要闹幺蛾子,就将她们叫到此处。王姝走了一路有点热,听着温氏跟郑氏嘀嘀咕咕的说小话,委实有些躁。
“这回又是什么事儿?”温氏拿手作擅自扇了扇。
刘氏翻了对白眼儿:“还能什么事儿?凉州那边来人了呗。”
“来人?谁啊?”郑氏算是几个人中除了王姝以外,消息最不灵通的一个。
说来,四个人被送到萧宅做妾,都各有缘由。
郑氏当初来的最不情愿,因着家贫算是半卖进来的。如今她却是最喜欢萧宅后院的人。只因郑家人多,吃饭的嘴也多。日子最是困苦不过。她进了萧家不仅有吃有喝,还能穿金戴银。寻常起居也有下人伺候,比在家给一家人洗刷做饭不知要强多少。
郑氏吃着往日从没机会吃的点心,心里倒是十分感念起阿奶给她的这门好亲事。
“还能谁?”刘氏最瞧不上郑氏,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居然还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笨样子,“京城送给主子爷的四个美人。要来分爷四个妾的位置的。”
“啊?”郑氏懵懂的很,不是很明白,妾不就是妾么?怎地这位置还需要分?
刘氏不想搭理她了,蠢货就是蠢货,说多了也白搭。
她不说话了,郑氏就更懵了。左看看温氏,右看看刘氏,两人都不想说话,她于是将目光投向了脑袋一点一点犯困的王姝。
穿堂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来,抚平了王姝心里的一点焦躁。
林氏是个会享受的,受不得夏日蝉鸣,命人一早将院子里的知了都抓了干净。安静的氛围加上这个凉风,真的吹得人昏昏欲睡。
王姝被芍药提醒了一下,抬头看向她,摇摇头:“别问我,我也不知道。”
郑氏‘哦’了一声,也不搭理王姝了。
反倒是温氏看着这呆头鹅似的两个人,心里一股火窜上来。
温氏是自打进了府,就被思仪院给发配荒院了的。
原本她被安排跟郑氏一道住绣心阁。因为家世碍了林氏的眼,去了最北边儿的院子。离外院最远,消息闭塞。若有什么事要出去,也得比别人夺走一炷香的路。她都住的这般远了,该知道的都知道。这两个住着最好的位置,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没忍住脾气,白眼一翻,将自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