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头,杨妈妈还在等着。见着莫遂出来赶紧凑上来:“还是老样子?”
莫遂摇了摇头。
“为何啊?”杨妈妈来主子爷身边伺候也有几年了,至今想不通。她是韩府的老人,是已故孝贤皇后在娘家时候的贴身丫鬟。几年前主子爷大婚,韩老太君特意把人送来伺候正妃的。只是正妃有自己的陪房,主子爷便做主将人留在自个儿身边伺候。
要论真心,她比自小看主子爷长大的袁嬷嬷都不少半分的。殿下厌恶女子身体这事儿,也只有跟着萧衍行长大的莫遂和袁嬷嬷知晓内情。
此时见杨妈妈问,莫遂小心地张望了两侧,才压低了声音道:“这事儿,还是金銮殿上那位……做的孽。”
杨妈妈心里一咯噔,两只手捏了起来。
孝贤皇后与当今圣上是年少夫妻,按理说,应该感情甚笃才是。但实情却恰恰相反。当今圣上出身不显,乃是先帝酒后临幸掖庭宫女所生。
因着生母位卑言轻,年少时委实过得艰辛。
能荣登帝位,乃是因运道不错,赶上先帝给适龄皇子赐婚,则京中贵女统一选秀。当时三位深受宠爱的皇子争夺的三朝元老镇国将军嫡长孙女韩敏,‘慧眼识珠’的一眼相中了他。两人成婚以后,靠着岳家的帮扶和韩家几代人的赫赫战功和名声,他从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夺得帝位。
人就是这般,越靠着什么起势,越不愿意承认。仿佛承认了靠别人,就是承认了自己的无能。
当今圣上知晓自己屁股下面的龙椅是依靠韩家的战功和名声稳住的。可越是清楚,越发憎恶被人提及。连带着与韩家有关的人和事,真心辅佐他的孝贤皇后也都变得面目可憎。
孝贤皇后越是聪慧贤德,心怀天下,越显得他平庸无能,心胸狭隘。当今圣上憎恶孝贤皇后得人拥戴,嫉妒她虽为女子却满腹经纶,才华横溢。恨屋及乌的,也厌恶了孝贤皇后所出的萧衍行。憎恶到皇后薨逝,纵容甚至暗示后宫妃嫔对殿下的诸多欺辱。
若非这般,他们殿下何至于厌恶女子如斯?
就是他,纵容那钟粹宫的贱人做的种种龌龊手段。钟粹宫那贱人为了带歪殿下,毁了这根天资聪颖的韩氏太子。殿下才七八岁失了母亲的时候,便偷摸地指使了女子去引诱殿下做那等下贱之事。
夜夜命人在殿下耳房交.媾,耳濡目染要养烂这个根。
若非殿下打小便知轻重辨是非,怕是早就被带歪,毁了身子骨儿。不过也正是见过了太多女子丑陋面目,如今才见不得袒/胸/露/乳的女子。年及弱冠,仍不能克服心中障碍与女子亲近。
“贱人!那应杀了千刀都洗不清罪孽的龌龊贱人!”杨妈妈还不知这里头内情,如今听得原因经不住气得浑身直颤,泪水直流。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的!”
钟粹宫那位当然敢,那位可是当今圣上的心尖尖儿。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这么多年从一介掖庭罪奴爬到了如今的贵妃之位,盛宠不休,皇子公主都生了三个,她有什么不敢的?
杨妈妈气得直捶胸口,当初若非娘娘怜惜她进宫耽误一辈子叫她嫁了人,她便是拼死也会跟进宫护住小主子的。哪成想娘娘薨逝后,金枝玉叶的小主子遭了这么多罪!
“妈妈可别哭了,都过去了。”莫遂宽慰道,“莫大晚上哭,叫主子爷知晓了……”
杨妈妈也知晓轻重,这事儿对主子爷来说怕是个过不去的疙瘩,触之必然暴怒。只是此时实在气不过。闷闷地诅咒了几句钟粹宫那个贱人该下地狱,擦了擦眼泪去后头洗脸了。
王姝不晓得旁人那么多心思,赶回来时,天色已晚。
后宅发生的这点事儿她半点风声没听见。
清河镇离临安县县城不是太远,但马车走一个来回也得三四个时辰。这古时候可不是后世平坦的水泥大马路。王家出的钱再多,大马路修得再直,马车跑在上头那也是颠的。一天坐了三四个时辰的马车坐回来,颠得她骨头都要碎了。
即便是累得上眼皮搭下眼皮了,王姝还不忘将她的种子分门别类的妥善保存起来。
等她忙活好了这一切,顾不上用晚膳,倒头就睡了。
芍药瞧着她风尘仆仆的样子,本还想把人叫起来沐浴更衣,再不济也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可摇晃了王姝许久,她睡得跟死猪似的,根本就不睁眼。
王姝这一觉,直睡到了翌日日晒三竿。
也是赶巧儿,今儿思仪院那边似乎出了些什么事,今儿那位主儿身体不适没起呢。郑氏和刘氏去得早,人都没进屋就被人给请出去了。说是那位主儿不舒坦,叫她们晚些时候再来。
正好王姝还没醒,铃兰便没有唤她,叫她睡个饱。
精神满满地爬起来,王姝吃了个早膳的功夫,正准备去思仪院请安。走到半路就听说刘氏冲撞了思仪院那位。思仪院那位主儿大发雷霆,正在院子里罚人呢!
王姝顿时有些犹豫,这个档口,她是去请安呢?还是打道回府?
她的水稻种还挺挑时日的,还真就抢那么几天的功夫,耽误不得。思仪院那边闹成这样,她不然还是回去挖地,别去撞枪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