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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2 / 2)

失去血脉之力,还只是一缕神魂,傅清彦的状态不比重伤的羽落好多少。

羽落眼眶一热,感激的话不多说了,她直接冲上去,与那道仍在反抗的神魂斗在一起。

云步虚不再理会这边的情况。

血脉已经到手,谁胜谁负结果早已算得到,看与不看都不重要了。

他转过身来,红蓼还乖乖守在他身后哪儿都没去,尽量不给他添麻烦。

可她的眼睛看着一处,从未移开过。

那是水如镜早已没有任何生息的身体。

“……他死了吗?”她的声音很小,轻得几乎听不见。

回忆起与水如镜有过的所有过往,突然发现他这一生是真的坎坷艰辛,不是在赴死,就是在赴死的路上。

而现在他好像真的死了。

那个会在她试图逃离云步虚时,为了她违背道祖的人。

那个始终对她怀有善意的人。

真的死了吗?

红蓼深呼吸了一下,眼眶干涩,竟然一滴眼泪都没有。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或者她其实什么都没想。

人都有一死吧,不能得道飞升成仙,那就早晚都会陨落。

为取得地之主血脉而死,对水如镜而言是死得其所。

她应该为他感到圆满。

红蓼眨眨眼,不自觉抓住了云步虚的手,紧紧地与他十指紧扣。

云步虚反握住她,比她用的力气还大。

在她迷茫放空的时候,他给了一个令她意外至极的回答。

“他没死。”

红蓼惊呆了。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怎么会?”

那都已经是一具

() ……尸体了。

微弱的魂火也熄灭了,看不到任何再生的迹象。

水如镜就是死了。

可云步虚说他没死,他不可能乱说话,他说没有那就是没有。

“他的凡身是死了。”云步虚淡淡地看着尸体的方向,“但他为取血脉牺牲,生前功德深厚,虽然身死,魂魄却可得道升仙。”

“此时此刻,他应当已经在道圣宫内重生了。”

“自此后,他便和沐雪沉、风微尘他们一样。”

沐雪沉和风微尘是云步虚的弟子,自然是仙体道体,和他们一样,就说明水如镜成仙了。

他得道了。

红蓼眼中绽放光彩,整个人从重压里解脱出来。

她扑到云步虚怀里:“你真好。”

云步虚闻言一僵,默默地抱紧她,平声平气道:“我哪里好?此事与我无关,他的命运便是如此,哪怕没有我也会因此得道。”

“我知道。”红蓼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可我就是觉得你很好。”

云步虚耳朵发痒,心跳蓦得加快。

“你明明可以在夺回血脉的时候亲手摧毁束云壑的神魂,但你没那么做,你给了羽落亲手复仇的机会。”

云步虚喉头一动。

那边终于手刃仇人,拼尽全力浴血成功复仇的羽落听到这些话,丢掉手里的法器,重重地跪在地上,眼底尽是对他的感激和敬慕。

红蓼继续说着:“你不喜欢水如镜,我能感觉到。但你没有阻碍他的命运。其实只要你想,以你的力量,他什么都得不到,你也不会有任何损伤。但你没有那么做。”

红蓼踮起脚尖,细细看着他的脸,他避开她的视线,眉头轻皱,似有些困扰。

“我见过你血色的眼睛。”红蓼再次开口,“但现在我知道,你永远不会真的走火入魔。”

“我的夫君就该是永远的胜者,永远的六界最强。”

“因为你永远不会真的被情绪左右,你心中始终知道,什么才是应该做的。”

云步虚心神动荡,目不转睛地凝望红蓼。

良久,在红蓼动人的眼神下,他微微沙哑道:“这么多感慨?就因为我没阻止水如镜?”

红蓼缓缓睁大眼睛:“??我明明还说了羽落的事,你怎么就记得这一个?”

云步虚抓住她的手,带着她眨眼间离开了灵山仙宫。

他们站在已经没了地之主血脉肆虐的山林中,山林里的风有些凉意,但吹在身上很舒服。

“了了。”

天幕亮起刺目的光,是太阳渐渐升起来了。

云步虚逆光站着,红蓼看不到他的具体神情,她整个人被光笼罩,仿佛镀上了灿金色。

云步虚眼中就是这样乘着光的她。

他一生与光同在,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万物洁净布满光芒的地方静息修炼。

光原本是无形的存在,遍布大地每一个角落。

但她闯入他眼中,从此以后,光就变成了她的模样。

“我从前不讨厌任何人,也不喜欢任何人。”云步虚在日出的光芒下对她说,“是因为你。”

因为她,他才会有凡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会有喜欢和厌恶,有接受和排斥,有苦恼有快乐。

红蓼:“……”

她真该死啊!

她张口欲语,想告诉他以后不会再让他有这样的感情困扰,可他却说——

“这样很好。”云步虚认真看着她,“只有这样我才像真正活着,才像真正拥有自我。”

唯一能给他如此凌乱情绪的人就是红蓼,没有第二个人了。

他处理起这些来并不熟练,甚至有些为难,但他确实没有厌恶现在的一切。

那些因她而起的情绪,好的坏的,都是鲜活的。

“我不想再做一个无情无欲的怪物,我也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怪物了。”

“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我会再因这些伤你的心。”

出阵时发生的事绝不会再发生,他最终的目的其实还是强调这个。

哪怕红蓼已经重新接受了他,他还是觉得欠她一个正式的回应。

现在气氛这样好,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红蓼仰望着他,一点点攀上他的肩膀。

“你不是怪物。”她轻声说,“谁敢说你怪物?”

她表情凶狠起来,气势不凡,连他都有些骇然。

“谁敢说我老婆是怪物,我嘎了他!现在就嘎!”

“……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