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甜没想到季宁一观察这么仔细，她自从看到那张照片后便一直心绪不宁，但在镜头前又无法继续用手机。

她说：“妈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有些难过。”

季宁一问：“是什么事情呢？妈妈可以告诉我吗？我会努力帮助妈妈的。”

司甜揉揉他的头发：“是妈妈也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暂时不能告诉宁一了。”

她倾身抱住季宁一，轻轻挨了下他额头：“谢谢宁一。”

季宁一脸微热：“不用谢。”

“水来了！”季知乐双手端着水跑过来，还在气喘吁吁，看到司甜和季宁一抱在一起，季知乐赶忙加入进去，“妈妈喝水。”

司甜现在也不太想喝水，但季知乐都端来了，她也不忍拂意。

喝完之后，季知乐站在司甜身边，拉着司甜的手往房间里走：“妈妈去睡觉，生病了要睡觉。”

司甜：“我没生病。”

季知乐不信，还拽着司甜的手：“妈妈就是生病了，我知道妈妈是不想打针吃药所以说谎，骗不过我的。”

司甜：“……我没有。”

只有季知乐怕打针吃药吧。

季知乐把她拉进房间，推在床上，还帮她盖上被子，掖好被角，然后坐在床边上乖乖地看着她：“妈妈睡觉吧，睡了觉就好了。”

司甜孩子试图证明自己很健康，但季

知乐非常倔强，坚持认为她生病了，丝毫不听司甜解释。

清醒后的季宁一也跟着说：“知乐，妈妈没生病。”

季知乐看了季宁一一眼，奶声奶气地说：“哥哥你不能溺爱妈妈。”

司甜：？

季知乐哪儿学会的词语在这里乱用？

“我是为妈妈好，我不会让妈妈出去玩。”季知乐想了想，又问，“妈妈要听故事吗？生病的时候听完故事就要睡觉了。”

这根本没给司甜反驳的机会，季知乐就自顾自地讲起了三只小猪的故事，还不用故事书。

“我会照顾好妈妈的。”他弯下腰，像原来妈妈做过的那样，亲了一下妈妈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我会看着妈妈睡觉的。”

司甜觉得好笑又感动。

她伸手轻抚过季知乐的脸颊，声音柔和：“知乐，妈妈没生病，别担心。”

季知乐摇摇头。

司甜只能退步：“那妈妈现在睡觉，你也睡好吗？”

季知乐点头：“妈妈要先闭眼才能睡觉。”

司甜把眼睛闭上，一动不动，等着季知乐睡觉。

季知乐习惯午睡，这时候也到了他睡觉时间，她以为季知乐很快也会去睡觉，然后她便能继续查看往事。

但她听到了季宁一的声音：“知乐我们也去睡觉吧。”

季知乐声音很低，只听到气音：“不行的，妈妈生病了，我不能睡觉，我要守着妈妈，这样妈妈醒来就能看到我，就不会难过了，生病就会难过。”

他语气很认真，他也生病过，知道生病难受，就不想要妈妈难受。

霎那间，司甜心跳好像也暂停了一瞬，一片安静，之后，心里淅淅沥沥，好像下了一场雨，潮湿而闷，她心软得能化成水。

季知乐坐在她床边，会偶尔用手碰碰她的手掌和额头，然后又缩回，小孩的手很软和。

季宁一也坐在床边，他很安静没说话，也想让妈妈好好休息，今天妈妈很累了。

司甜心中平静不少，没有了刚接触到往事的急切和躁郁，她想无论真相和结果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

下午又是亲子任务活动，手机就放在司甜的口袋里，存在感很强，但她也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活动中去，陪两个孩子一起完成任务，在此刻的司甜心中没有什么比得上当下。

直到晚上拍摄结束，两个小孩也要睡觉，只是季知乐还惦记着她的身体情况，问她：“妈妈病好了吗？”

司甜说：“是，多亏了知乐和宁一的照顾。”

季知乐有些害羞，拉高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露出一双眼睛，奶声奶气地说：“以后妈妈生病了我也会照顾妈妈！”

季宁一说：“我希望妈妈永远不要生病了。”

季知乐立刻跟着说：“当然不生病最好啦，生病很难受的。”

司甜弯唇一笑：“好的，我会努力不生病。”

两个小孩似

乎也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妈妈晚安。”

“晚安，宁一，晚安，知乐。”

离开两个孩子的房间，司甜回到自己卧室，她安静地坐在书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后拿出手机点开了熟悉的APP。

st123456，头像是最普通的软件自带图片，个人页面看上去也平平无奇，她从第一条记录开始翻看，那是很多年前。

【打卡，今天生活很美好，很充实，非常好非常好……字数够了吧……】

配图是一张随手拍的天空照，天气明朗。

之后每天都是同样的内容，终于在半个月后：【拿个奖励金真不容易，一百块美美到手】

配图是这个APP的推广金，旁边还有个小小的“提现”

【用惯了这个APP，也没人认识我，随手记录了】

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内，记录的内容千奇百怪，可能记账，可能骂人，大多吐槽赚钱真难，直到某天变了。

【我就知道我cy不是为了来受苦了，我也有金手指！】

【jjz真有钱啊，什么时候我也能有钱？】

【妈妈的病很严重了，有些时候我会觉得这不是我的责任，我想逃跑，反正我对这里也没有归属感，但我占用了别人的身份，享用了别人的亲情，我应该负担起这些责任。艹，赚钱好难[流泪]】

【jjz妈说想帮我，他们还以为我会拒绝，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为了自尊不要钱的人呢？ps：以后要努力赚钱还给他们】

……

【结婚啦，自愿的，想想我不亏，jjz妈妈以为他儿子用钱逼我的，笑死，怎么可能！我就知道cy一定有金手指的！】

【妈妈去世了，很难过，我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她】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记录，再一次是一年后。

【怀孕了，原来没想过生宝宝的，但谁能拒绝生娃一个亿奖励呢？】

【宝宝好乖，一点没孕吐反应，吃嘛嘛香】

【没失眠没抽筋，怎么该有的反应我都没有，乖宝宝，妈妈爱你！】

【今天天气真好，带肚子里的宝宝出门晒太阳，jjz说要在家陪我，被我拒绝了，笑死，我不需要男人我只要钱！】

……

【生啦，无痛，乖宝宝，真疼妈妈】

【有名字啦，季宁一，宁一宝宝】

在怀孕时的记录并不是很多，她原来似乎把这当成了一个树洞，如前面说的，没人认识，又需要网上倾诉，便发在这上面。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宁一慢慢长大，记录的内容多了起来。

【开口叫的第一个人是妈妈，我发誓我没有特意教过他，好可爱，怎么办，越来越喜欢他了】

【每次看到我就笑，牙齿都没长齐，哎，我也忍不住笑，快变成晒娃狂魔了，不晒朋友圈，就晒这里了！】

……

【

一岁了！真不敢相信我能生出这么乖的崽！】

【像个小天使，每次看到他都会很开心】

【宁一出生后我好像做什么都很顺利，微博抽奖居然都能中，真是妈妈的福宝宝】

【又长大了一岁，希望宁一天天开心，永远健康平安】

【宁一说第一爱我，然后爱爸爸，虽然不应该但我笑得好大声，乖崽，别人问起要说都爱】

【jjz有点吃醋，因为宁一更喜欢我，哈哈哈，好奇怪，我也没有喂奶也没有每晚和宁一睡觉，他真的好爱我】

【又有了宝宝，两个孩子宁一也会有伴啦，宁一说喜欢妹妹】

【心血来潮，炒了菜做了饭，宁一试图骗我没成功，真的不好吃QAQ】

【是弟弟，宁一有点失望，但说弟弟也很好，会保护弟弟。不需要保护谁，妈妈会保护你们的】

【宁一给弟弟买了文具，说等弟弟出生要教他写字，崽啊，你弟弟可能不会像你一样爱学习】

【宁一在画画，画得比我好，怎么会！[图片]】

【常常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什么能教给宁一的，他聪敏又可爱，礼貌又懂事，呜呜呜我何德何能生出这么乖的小孩】

【宁一常常让我觉得我给他的爱不及他给我的一半】

【宁一说如果以后弟弟不听话，就帮我教他，哈哈哈哈，真的很难不笑】

【新宝宝不像宁一这么乖，经常表明自我存在感】

【还好也没什么反应，挺好，宝宝妈妈也爱你】

【宁一说想帮弟弟取名字，叫宁二，哈哈哈哈，被jjz拒绝了】

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年前：【二崽叫季知乐，刚出生，还不太好看，勉强看看吧[图片][图片]】

一张季知乐的单人照，一张他们三人的合照。

然后，从那时到今天之前，再也没更新过记录。

最新的一条是今天发出的，司甜看着，恍然觉得和以前连结成一起，仿佛除去中间三年多的时间，平静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今日：11:21，st123456：水果捞真这么好吃吗？[图片][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