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梦境,他梦境里的她,却还是,至始至终都不会回头。
容厌原本想着。
她只要道歉,哪怕是梦里。对他服软,对他做个保证……
哪怕只是主动对他说出普普通通的一句话。
他就当她是想要与他和好。
可是,她只是僵硬地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直要走到阁楼最顶上去。
……
容厌平静地从梦中醒来。
他那么久没做过梦,他如愿梦到了叶晚晚,可梦里的她,还是只管往前走,不回头。
她在阁楼上走上又走下,一条台阶上完又下去,安静而压抑着……
已经九日了,他不去见她,她是不是真的一辈子都不会主动来找他。
就连梦里的她也一样冰冷。
容厌隐忍地深深呼吸了一下,那么久了。
不管她对他做了什么,有多伤人,是不是她就是不会对他有一星半点的后悔之意,是不是一句解释都不可能对他说,是不是连敷衍的话只要他不去逼她她也不会同他讲。
九日了,就算再有一个九日,她会服软吗?会主动来见他吗?
她怎么那么可恨?
容厌觉得自己可笑。
又过了许久,他才扶着书案站起身。
九日,又九日,他不见她,她就是不会来见他。
可既然梦见她了……容厌垂下眼眸,近乎卑下地想,他就当是她主动来见了他。
叶云瑟的事,她若有什么打算,隔着张群玉、隔着晁兆,总归不如直接对他说好一些。
椒房宫中。
晚晚亲自去将晒了一面的药材翻动着去晒另一面。
听到有外放回朝的官员要交给她旧物,她回过头,却见到一个故人。
第53章 纵我不往(二)
晚晚看到张群玉的那一瞬间, 忽然有种冥冥注定之感。
张群玉在晚晚回眸的那一刻,微微怔愣了一下。
“你……”
几年了?
晚晚陷入回忆之中。
应该得有四年了,那是她还作为骆曦时, 她与师兄去雪山游历。大雪封山, 她和师兄曾与张群玉困在雪山之中同行过一程, 勉强算得上是一路提防、互相背刺, 最后却又托付生死的生死之交。
那时,有限的物资,不知道何时能停下的大雪, 让同样被困住的一行人,在生死边际露出各种丑陋面目。
师兄依旧沉稳而强大地将她护在身后, 没让她去直面半分险恶, 她看在眼里, 心里都知道。
最后,只剩下她、师兄、张群玉三个人,没有火种、干柴,干燥的衣物也在打斗中被撕碎。
作为仅剩下来的人, 看着少得可怜的物资,师兄和张群玉面面相觑。
四面皆是茫茫一片的雪,谁也不知道明天的日出和死亡哪一个会先降临。
她病得昏昏沉沉,师兄背着她, 手被冻僵了也不松开半分, 不知道他自己的温度和力气还能撑下去多久,却始终没有放弃她, 最后咬牙一步步跟在张群玉身后, 靠盯着张群玉染了半身血色的白衣,才勉强没有陷入雪盲之中。
平安脱险后, 师兄要走了张群玉身上仅有的两枚铜钱,分了她一枚,算是承认了他欠下的这一桩,张群玉也不在意,念叨了两句他师兄妹二人恶霸行为出了雪山也不改,居然还抢走了他最后一个包子的钱,还没有知具名姓,眨眼间张群玉就走得影子都再也瞧不见。
这样一段萍水相逢,没想到,在宫中还会遇到。
只是,光阴似箭,沧海桑田。
张群玉先反应过来,笑了一下,没有开口去提为何当年的师兄妹,师兄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当年那么珍爱的师妹居然成了如今的皇后娘娘。
他抬手行了礼,嗓音依旧是那年雪山里那般,清清冽冽像是寒风吹雪,却又比当年更加温润柔和。
“臣张群玉,见过皇后娘娘。”
晚晚也笑了一下,“免礼。”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叙旧的。
那个时候,她在病中,不想说话,只浑浑噩噩听着师兄和那些人打交道,到最后只剩下师兄和张群玉句句挖坑试探,她和张群玉只是认识,但算不上熟悉,话也没说上过几句。
张群玉还没忘记这一行的目的,从袖中取出木盒,推开盒盖,而后摊开在她面前。
“娘娘,群玉此行是请示陛下后,为娘娘送来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