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打消了任氏的疑虑,太后立马再遣一宫人,前往蓬莱殿传召十一娘。
清晨时在贺烨的劝慰下,十一娘虽说卧榻休息,但到底辗转难眠,直到不支,才勉强入睡,不到一个时辰便即清醒,略微振作了精神,哪知迟儿听闻陆离过世,又来母亲面前哭泣,闹着要去吊唁,十一娘强忍辛酸安抚迟儿,劝解着待正式治丧,储君才好前往凭悼,迟儿才没有坚持。
此时刚在绾芋、柔洁的劝慰下,随意用过饮食,又听禀莹阳真人已经入宫,正往蓬莱殿来,十一娘知道阿姑是担心自己,特意看望抚慰,她不愿让阿姑目睹这副憔悴悲情,于是用脂粉掩饰眼底浮青,才使形容更添振作,不防与真人面见,话未及深,韦太后所遣女使又来叨扰。
必不安好心。莹阳真人心怀悲愤的点明。
她是等不及了,又岂料我也不愿再拖延。十一娘冷笑,便告莹阳:阿姑好容易入宫,今晚便不用赶着回去观中,稍候片刻,待儿应付一趟,再与阿姑置酒案瑶琴,追思亡人。
悼念挚友,十一娘坚持自己的方式,也知道莹阳的性情,正是一贯不羁俗礼,算来阿姑也当陆离一声长辈,说凭悼追思不合礼法,但她知道阿姑不会介意。
莹阳也的确不介意,且看十一娘虽说哀痛,意志显然并未毁溃,她稍觉安心,但仍叮嘱一句:生死原为世间,最最无奈无力主导之事,但逝者虽辞,魂灵却永在生者心念,生者但存缅怀,逝者便不会消亡,故人生在世,虽唯一能够确定之事,便即必将赴死,为死而生,有何意义?大约之所以为此一趟世间过客,意义仅在于能识知交良伴而已,绚之与你,两世知己,虽为男女有别,可谓管鲍之交,为使绚之无憾,伊伊当持顺变之节。
这便是莹阳此生,送行挚爱,送行至亲,饱经生死之痛,未获厮守之幸,可她纵是清寂一生,也从不曾悲观厌世的原因。
至情至性,方才不负生于人世。
就像她明知林霄上,不能背负婚约,与她缔结夫妻之缘,她不强求,却也不会违心趋从流俗。
不得回报的付出,当真不值得么?
有情人不能长相厮守,难道就真会抱憾终生?
还是说,根本不敢付出,不敢期许的人,才更加悲凉?
十一娘往长安殿的一行路上,都在深思阿姑这番话,她想,陆离的一世,都在为她付出,她没有丝毫回应,可陆离,为什么就不会因为绝望而怨恨呢?
又自己倘若不是如此畏惧用情,如果也能如阿姑一样至情至性,或许与陆离之间,便不是现今的情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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