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能执行太后指令,早已被当作废子,倘若再失去皇后庇护,在后宫根本无法立足,灵药从前便是宫人,可亲眼目睹过休说低阶如才人,纵便是九嫔之一的昭仪、充媛等等,一旦不获宠幸失于庇护,受尽饥寒折磨者也不是没有。
如仁宗朝时期,有位穆昭容,便是因为无宠又得罪太后而不自知,纵然出身世族,竟活活在后宫被宦官之流苛磨至死,一日一餐残羹冷炙,寒冬不给炭火取暖盛夏不予净水沐浴,穆昭容原本体态丰腴,死前却只剩一把瘦骨嶙峋,蓬头垢面甚至体生脓疮,那情状凄惨无比,而就算被折磨身亡,还要担当患染恶疾的罪名,火化尸骨,一捧飞灰也不知填埋在哪个乱葬坑。
想到穆昭容的下场,灵药不由毛骨悚然,这时她无比懊悔那时年少无知的自己,尚且讥笑死者真不知世上怎有如此愚顽不灵之人,太后素喜浓妆,她偏学柳贵妃素面朝天,以为这样便能赢获圣宠,后自遗其咎,沦入绝境,不早三尺白绫寻个解脱,还偏要贪生,受这许多折磨,到头来还不是难逃一死。
千古艰难唯一死,灵药这时总算理解了穆昭容,当初为何没有自寻了断。
但她同时也打起了退堂鼓,不该为了一时激愤,便将小小争执闹得不可收场,她脸上虽说负伤,然只有一道浅痕,只要养护得当,不至于永留疮疤,今日这些才人存心挑衅,未必不是受太后挑唆,以自己如今身份,当真不该卷进太后、皇后之间的争斗。
心生退意的灵药,当见江怀又再急急折返,迫不及待上前,哽咽着说出息事宁人的话:妾身知错,万万不该为些微争执,烦扰殿下清静,妾身不再追究,还劳侍监再告殿下
只灵药话未说完,便听萧才人插嘴:张才人直到此时方才因心虚退让,岂不太迟?再说张才人之错,又岂止是烦扰皇后殿下清静而已?早前张才人对沈才人极尽污辱,甚至说出是受皇后嘱令,有权责打沈才人之辞,妾身以为,张才人之罪,更在于诋毁殿下!
灵药一听这话,瞪目结舌:你胡说,我何曾说过这话?
可是其余才人,竟都纷纷附和,灵药显然成为众矢之的。
江怀扫了一眼萧才人,轻咳一声:诸位才人,皇后已经闻知纷争,下令传召诸位察断是非,诸位纵有争论,与其在此处喧哗,莫如往皇后座下分辩罢。
灵药才知她已经中计,再无法脱身,也只好把银牙一咬这情形,可是萧氏不依不饶,并非我无理取闹,我总不能任由毁谤,枉受冤屈,再者皇后一贯信我,早已投诚再不存居心叵测,总不至于袖手旁观,任我被太后打击报复。
她这决心一下,也再不说息事宁人的话,把头一昂,任由脸上那道虽浅却长,一目了然的伤痕,坦布在夕照之下,那血痕竟也有几分鲜明渗人,随着江怀引领,与众人一同进入玲珑台,刚一见皇后,便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不待询问,急着哽咽说道:求殿下,为妾身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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