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娘子蹙着一双细眉:今日朝早,有王府卫士来送食饮,其中有一个,特意提了两包药材交给焦哥,说是吉儿托了他,务必安慰焦哥放心养病,我还与焦哥感慨几句,说吉儿真是个孝顺孩子,焦哥依然托了我煎药,说这段日子躺得身子骨锈涩,要去村子里散散,我虽觉得不妥,焦哥说服道不会走远,就沿着篱笆走上一圈,我间中还出来瞅过两回,见他果然不曾走远,也就放了心,哪知等药煎好,怎么也寻不到人,只好托了四邻一齐找寻,可这时势,谁也不敢接近渠沟,就不知是不是
麻胡子一跺脚:我去找找看!
于是父子四人在村里村外胡乱找了一番,并没有发觉焦老爹的半点影踪,忧急之下,通知了村正,折腾得整个村子的青壮几乎彻夜未眠,可焦老爹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麻娘子急得直哭:怎么是好,我们答应了吉儿那孩子,替他照看焦大哥,这下要如何交待?
麻胡子也唉声叹气:吉儿那孩子,老远逃难来广阳,又是幼年丧母,唯有一个老父相依为命,虽说焦哥病弱,他什么时候叫过一声苦?往常虽说是在城里帮工,但有闲睱,都会回来看望,这么孝顺一个孩子,可惜咱们没有女儿,否则招为女婿也未尝不可,总想着,咱们虽非亲非故,认识一场也算缘份,否则十里八乡这么多人户,吉儿怎么就偏偏赁了咱们闲舍?虽不同姓,今后也可如家人般相处,不妄相识一场,这下可好,怎么与吉儿交待?
说完话,见妻子哭得更凶,麻胡子立即省悟,打了自己一巴掌:是我说错话,并不是怪罪你,焦大哥久病之人,性情多少有些乖僻,你与他又有男女之别,今日我与孩儿们都出去了,你一人在家,怎能劝得住他,要怪都怪我,不该让孩儿们都跟去,哪怕留下三郎在家,他也能劝住焦哥。
一家子正着急,村正却慌里慌张又跑了来,一晚上没睡,眼睛底下像垂了一双染了墨汁的蚕茧,门槛上险些绊倒,被麻大郎扶了一把,才堪堪站稳,急着说道:听说没?昨晚焦吉几个,共有八人,竟然意欲在城中放火,被府兵抓了个人赃并获,被指认为东灜佃作!
这又是一记重雷,劈得麻胡子半天回不过神来,村正转着圈,跳着脚:那焦老爹定然也是佃作,得了消息不知跑去何处,这该如何是好?
好在是,晋王妃虽然传召了麻胡子一家去问话,倒并没为难他们五口,即日就被放了回来,麻胡子一脸漆黑,面对前来打听消息的四邻乡亲,连连吐了几口唾沫,重重扇着自己巴掌:我真是瞎了眼,错信那焦家父子,还以为他们两个可怜,一月只收他们十文钱,让他们住在家中不提,还答应了焦吉那狗杀奴,照看他爹,怎知这两父子,竟然是东灜佃作,害死了咱们这么多父老乡亲,连苇泽关都险些失守!狗杀奴昨日放火未遂,服毒自尽,因我疏忽大意,却放跑了他爹,若被我再抓着,定将他碎尸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