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太后明知阿父日后必然会阻止她把控朝政,所以才生铲除之心?
身为贺姓宗室,纵然不怀争权夺利之心,又怎会当真眼看外姓女子把控朝政?太后必然了解阿父底限,故而贺琼实在不忍继续往下说。
豫王倒也没有再为难他,颔首道:大郎,情势便是如此,稍有处理不慎,我豫王一系此回便将面临灭顶之灾,所以不仅我要死在征途,连你也只能因父亡,哀毁过度,病重不治!因为你看来虽不成威胁,但你是我嫡长子,是天子伯叔一辈,我死后,你便是宗正卿!对于宗室,你仍有威望,所以太后不能不防,衡州叛乱,已经给予太后名正言顺将我一系子孙灭门借口,想要化险为夷,除非我豫王一系真正不成威胁,你若病故,泞儿袭爵,无论资历还是威望都不足以影响宗室,太后才能真正放心,她甚至会施以恩恤,导致让泞儿仇视蜀王,分化宗室内部,毕竟有蜀王在,泞儿可没资格领导宗室!
蜀王与贺珍同辈,年岁还要略小,豫王若逝世,贺珍依然可以压制蜀王,蜀王为争夺宗室族权,故而暗害贺珍便有了动机威胁徐江投毒者无论是谁,太后势必都会让贺泞相信,蜀王就是幕后真凶!
如此一来,豫王一系便不会再与蜀王齐心,太后才能放心扶持贺泞,坐视贺姓宗室之间内斗,以便她享渔翁之利。
豫王长叹一声:是我无能,当初一心只图自保,却不防韦海池竟然胆敢我若再无作为,将来九泉之下,也是愧对先祖列宗,所以,大郎,为了保住我豫王一脉,只能强迫你赴死,四郎,你三位兄长都无能带领家族与韦氏斡旋,泞儿也是与世无争之脾性,但如今情势,已经不容他坐享安乐了!你是他叔父,我只能把泞儿托付给你,让他心里明白,他之父祖为何赴死,他真正敌患是谁!
看着老迈病弱,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决果毅的父亲,以及被即将殒命的残酷事实震惊得呆若木鸡的兄长,贺琼心中悲愤有如洪水汹涌,他想起自己虽是庶出,然而在家中从来没有受过任何委屈冷遇,便连嫡母,对待他母子二人也是温和宽善,他的妻子与妯娌们亲近友善,侄子对他素来敬重,他从来没有因为庶出便自卑郁苦,而大兄贺珍,更是一直待他亲如手足。
情之所至,哪里还顾得上那多理智,贺琼痛哭着拜倒:阿父,琼,宁愿代大兄赴死。
豫王长叹,伸手扶起了贺琼,也拉着贺珍的手臂:大郎是嫡,四郎是庶,大郎居长,四郎居幼,所以四郎便该礼敬大郎,听从大郎教诲,大郎从幼年时,除德品之外,经史诗书尽可懒学,为父纵容你尽情玩乐,却仍是要你袭爵继承荣华,四郎刻苦奋进,十年苦读,虽才干非常,但非但不能在政仕之途大展拳脚,也万万不能对爵位心生觑觎,正因如此,当家族遭遇祸难,大郎有挺身而出之责,以一己一命,保子侄平安,四郎虽说不用赴死,可因你才干智计,也将肩负重任,说不定还要以身涉险,你们,都有各自使命,谁也代替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