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十一娘再度怔住,陆离连连摇头:他对你动情了,他想真正走入你之心扉,明眼人一目了然,偏偏只有五妹当局者迷。
这怎么会?
又怎么不会呢?
倘若真是如此,依晋王脾性,仿佛不应如此婉转。
那是因为他的确了解你。陆离垂眸,似乎在看檐角滴沥,断断续续浸入青阶:他便是直抒胸臆,你也不会相信志在帝位之人随口一说,你有自己固执成见,以为晋王权衡利弊,出于功利之心,所以他没有诉之于口,而是付诸以行。
这的确,让我难以相信。
所以我才建议你顺其自然,你并不需要与他虚情假义,还是按照起初计划行为便是,但别再想着将来万一反目成仇、刀戈相向,假若有朝一日,你当真被他打动,也不要再坚持壁垒森严,五妹,有时候你应该勇敢面对自己,应该相信,连死后新生这样匪夷所思之事都已遭遇,这世上又有什么断然不能发生呢?贺烨不是贺衍,他没有那么懦弱,否则你也不会择他为主,竭力辅佐不是?
十一娘沉默良久,竟说道:其实我并不是因为贺衍
我知道。陆离轻笑:你并非因为贺衍背叛才对晋王设防,你甚至可能根本不以为贺衍那是背叛,因为我相信贺衍在你心目中,从来便不比亲人更加重要,所以你由己度人,当你明白罪魁为韦太后并非贺衍之后,你便释怀了,因为你思度着,贺衍心中,韦太后这生母比裴氏这门外戚更加重要是无可厚非之事,你不恨他最终取舍,只愿从此有如陌路,再无纠葛。
所以,我也会觉得倘若有那一日,贺烨必须在我与贺衍之间取舍,我绝对不会是胜者。十一娘承认:原来我是一直不存奢望,我和晋王之道,看似相同,却注定偏离。
什么是注定呢?陆离伸手,接下一滴雨水:便如此一水滴,看似注定坠跌石阶粉身碎骨,怎料又有意外?
覆掌之间,雨滴落在廊檐下一盆花泥里:看,不过因为我偶然伸手,它便另有一个归宿了。
廊檐之下,陆离已经离开很久,十一娘仍然盯着那盆花泥看得目不转睛,陷入她自己为自己设定的怪圈里。
阮岭生辰,大病初愈的晋王殿下果然只走了个过场,十一娘也不好多留,自回玉管居去,刚坐下不久,贺烨却也通过密道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仆役,抬箱笼者有之,背篾篓者有之,原来病愈之后,贺烨因晚晚留宿玉管居,干脆让人将他的日常衣用、时常研读的书卷一口气搬了过来,方便随时取用。
十一娘见他兴致勃勃,当然不能表示质疑,可心里,倒也有些相信陆离的说法,不由忖度:倘若我并不是说错话引起殿下动疑,这段时间他总总怪异之处,看来确是因为动情,真要如此,我也不需忧虑了,果然可如陆哥建议般,顺其自然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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