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便是如此,身处绝境时固然有那鱼死网破的勇气,但若再见希望,又难免滋生苟且偷生的怠惰,毕竟他也确实没有攀上晋王府这艘大船的把握,也就答应了稍安勿躁,次日先与大尹商谈再说。
这一场豪饮,丁牢则虽未酩酊大醉,却也迷颩没腾了,急怒倒是缓解了不少,又因美人依偎在侧,色欲又被挑起,兼着众人起哄,自是当然留宿妓家,一场云雨,方呼呼睡去。
夜深人静时分,纵然是妓家也悄沉下来,丁牢则酣睡难醒,哪里会觉察有人翻墙而入?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穿着一模一样的黑布衫,面系乌纱,身姿窈窕,手持长刀,无声无息跳下墙头,却像是熟门熟路,迅速摸到了这妓家的后宅,个头稍矮一位,一双杏眼炯炯有神,睃巡之间,便发现一扇门外,指甲盖大小的荧粉若那幽冥之火。
人在门外,已闻门内处鼾声如雷,艾绿似乎嫌弃的微一蹙眉,待将那荧粉拭去,一推门,果然是自里下了栓。
不过这季候,自是要敞开窗户通风,倒也不用破门而入。
屋内那盏油灯未熄,照亮榻前分寸之地,纱帐半卷,女子一条裸露的胳膊搭在榻侧,坏心眼的艾绿往那胳膊上轻轻一挠,刚将人惊醒,却不待她喊出声,又一指头彻底点晕了。
难为这美人,身旁躺着个雷公,竟然也能入睡。
第一次执行暗杀任务的艾绿莫名兴奋,听着依然响亮的鼾声,此时也不担心打草惊蛇,竟然笑谑一句。
扈氏瞪了弟子一眼:早些了断为善,两位主人可还等着音讯呢。
今日她主要是行使监护之责,故不动手,光替艾绿掌灯。
艾绿轻轻一跃,便上床榻,将那长刀出鞘,借着微弱的一照光线,用冷刃往丁牢则脖子上一划,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酣睡之人送下黄泉,倒是扈氏不大放心,伸手一试脉搏,直到确定此人已死,才冲艾绿微一颔首。
玉管居里,贺烨与十一娘的确尚未安置,主要是十一娘甚不放心艾绿,坚持要等她与扈氏归来,故而虽然是三更时分了,这夫妻二人尚且还在荷塘边上赏月纳凉,贺烨瞧着王妃颇有些困倦,招招手让人坐来近前,虚虚一卷袖口,抬手替王妃揉按着颞耳穴,边道:都说这事我安排妥当,必不会万一闪失,王妃仍偏忧心,强打精神熬夜,何苦来哉?
十一娘忙道:并非信不过殿下,只艾绿年龄尚小,就算有扈娘跟着,也不放心,不等她归来,也是睡不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