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罗九郎对无辜惨死无动于衷,抑或心中虽有疑虑却不肯当面质疑,那么十一娘反而会有戒备。
是以她严肃应答:我虽疑心纪伦或许暗行不法之事,却一直没有察明他究竟行为了什么恶罪,自来晋阳,察觉纪伦有意示诚,并安插探人对他紧盯密防,可并未察获他行为不法,这回人证目睹那一家惨死藏尸梅林之恶,并非纪伦所为。
难道纪伦竟是被无辜陷害?罗九郎更觉惊异。
此桩罪恶非他所为,却并不足说明纪伦无辜。十一娘蹙着眉头:从前并未对罗君说明,我之所以怀疑纪伦心怀不轨,起因还是他与明空交从过密,这明空,实际是潘辽佃作。
罗九郎沉吟一阵,便彻底想明白了这场阴谋之真正目的,极为愤怒:潘辽是想利用毛维之自私狭隘,激发太原民乱!
十一娘颔首:虽然我也未放松对明德寺盯防,然而前往拜供信徒实在太多,与明空接触者数不胜数,实在难以察清何人为他同党,亦未曾想到,明空为揭曝纪伦罪行,竟然会以害杀平民作为导引,为从根本上挫毁敌方阴谋,确是我姑息养奸,导致无辜惨死。
王妃也不必自责,明空信徒众多,便连不才,也一度为他德行学识折服,无凭无据,王妃的确不能让公众信服明空实为奸佃,好在是这回总算没让他脱身,只是这明空既然身担挑发民乱重任,想必身份并不简单,只怕没那么容易让他承认罪状,毛大尹又不依不饶,企图利用纪伦之罪坐实王妃暗纵不法,王妃又当如何平息物议,让民众相信一切为潘辽间佃挑拨?
罗君所虑极是,明空自被逮拿,数日过去,虽身受严刑,却一字不说,甚是刚强,不过好在敌军佃作也非他一人,另有两个,应当便是人证当晚目睹埋尸者,此二人听令于明空,表面上却是纪伦家仆,又为死士,身份应当有限,死士者一般不会是孤家寡人,必有家小亲朋作为威胁控制在主家手中,是以从这二人身上,或者可以突破。
罗九郎却想不明白为何威胁在他人手中,反而可能屈服。
十一娘便解释道:如明空此类身担重任者,多半为潘辽贵族,他并非死士,潘辽也不会轻易将其视为弃子,这一类人,忠诚于君国,潘辽不需对其威逼利诱,但明空万一背叛君国,亦必然会牵连家族,故而无论如何严刑拷打,他都不会屈服。
死士岂非也一样?罗九郎更不明白了。
不一样。十一娘胸有成竹:死士之所以不敢背叛,那是因为家小被人控制手中,这便是死士命门,但死士身份不高,家小更如草芥,不仅潘辽可以轻易将之灭门,咱们也可以用来威胁,不比得贵族,除了潘博或北辽王室,外力不可能将之连根拔起。
死士之所以安全,就在一个死字,但只要成了活口,其实也有的是办法摧毁其意志。
罗九郎稍微有些明白了,但仍然不那么通透:难道说,王妃已然察明此二死士身份,并将其家小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