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如此,还不如学阳曲令之流,一任官下来,怎么也有百万资产,手上还不沾鲜血,一点风险没有。
什么没风险,真没风险,阳曲令怎么就成了泉下鬼?
那也不是因为贪赃枉法呀,要是王妃真有把握将阳曲令明正典刑,也不会启动暗杀了。说到底,阳曲令那行为显然官场惯例,朝中又有人维护,连王妃也没把握斩除,可又必须断去毛大尹之臂助,才不得不行此下策,横竖大尹也没有证据,流寇、敌间都可用来顶罪,这糊涂官司,太后也难理断,怎比明府行为,若曝露,因为私欲害杀平民,必获死罪!
这你便不懂了!风险大,得益亦大,便如阳曲令,看似不存风险,官声如何?明府这样做,既得了实惠,又没丢了名誉,才是两全其美。
可这时情势如此紧急,毛大尹必然会盯着太谷县,明府竟然还敢为了夺占民田将人灭门,造成农户弃田逃亡假象,难道便不担心罪行曝露?
有明空住持助手掩饰,哪里会有人想到死者做了明德寺花肥,就算发生万一,王妃也会力保明府,明府可是知道不少隐情,要是被问罪,不论其余,只就那两个县令之死,王妃便难辞其咎。
伍世佑听闻这番话,吓得摒住了呼息,他万万想不到,相传主张公正告举不法的晋王妃竟然暗杀朝廷命官,清正爱民的纪明府实际滥杀无辜,连慈悲为怀的高僧明空竟然也助纣为虐,这大大颠覆了他的认知,几疑这是一场噩梦。
别说这些闲话了,还是快些干活。一人提醒道。
便再不多话,两人埋头苦干,挖得一个深坑,又抬了两大两小四具尸首丢在里头,将坑填平,重重踩了数十脚,看上去毫无异像,方才快步离开。
却是过了一刻,伍小郎又才回过神来,可刚一站起,只觉腿脚发软,竟卟地一声重新瘫坐亭中,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心跳有多么兵慌马乱,背脊上冷汗直冒,虽然四月的风已经不带寒意了,却仍然刺激得他牙关乱颤,便是当年行乞遭遇恶犬围追时,都没有感受如此粟粟危惧。
连滚带爬逃回寮房,自是彻夜难眠,伍小郎再怎么聪明伶俐,也只不过是寄身佛寺的一名孤幼,怎能想到这看似巧合的事故背后,实际是有人在精心策划?
午照未入禅房,只将阶下苔痕镀上一抹灼金,手中转动的菩提子,已经色泽肉红,明空恍若入定,长目微阖,神思清静,却当小沙弥几乎无声无息入内时,唇角轻挑显然察觉。
却还是闭着眼,不急不徐转动持珠:人可是走了?
法师真是神机妙算,那伍世佑半昼魂不守舍,终归是拿定主意,只说要去一趟集市,空着手就走了,小人乔装跟踪,亲眼见他也不知将何人赏赐玉佩拿去典当,赁了匹马,往官道疾驰。
持珠终于是止住了盘玩,明空睁开眼睛:如此,今夜便到了咱们离开此地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