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如此,一旦达偿所愿,便会产生新的欲望,尤其是韦海池这样的野心家。
十一娘想,也许正是因为心里时常涌起的不甘,韦海池才会如此重视高玉祥这个敢于僭越道德底限,竭尽所能谄媚讨好的阉宦,就好比多少君王都免不得沉湎女色,如今已经站在这个国家巅峰的韦海池,也需要年轻英俊的男子陪伴她渡过漫漫长夜,以弥补她多少年来独守空房,几乎从未享受过的情欲之乐。
可是韦海池又是虚荣的,即便是对心腹,她也不可能坦诚自己内心的龌龊,所以她需要高玉祥这样的小人来蛊惑,为她寻找冠冕堂皇的理由与借口。
说到底,韦海池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女人,她曾经也许奢望过倾国倾城的容貌,期待过万众瞩目于她的姿容,她希望石榴裙下收获男子不顾一切的爱慕,也许她觉得当自己终于获得权位之后,为所欲为就成了顺理成章。
十一娘抬眸看向今日打扮得格外耀眼的太后,她唯一引以为傲的一头又黑又密的长发,梳起精美华贵的高髻,那天生输于柔美的眉目,在高玉祥一双巧手描画下,竟然饱蕴风情,艳丽的妆容却并不显得刻意,浓淡过渡甚为自然,霞色锦衣上金丝间织,富丽却又不让人感觉俗艳。
高玉祥,果然是知道太后需要什么呢。
太后今日心情甚是愉悦,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她并没有诏见几大相国商议政务,也没有审阅那些永远止境的奏章,今日起得虽然也早,却是把同安及其侍读叫了过来,再兼谢莹与十一娘陪着,坐在排云殿的花苑里观赏歌舞饮乐谈笑。
清风习习,抚得环佩叮咚,虽然这日天气晴和,阳光洒在肌肤上却是一点炙烫都感觉不到的,只有东向峰峦之上,望月亭的琉璃顶,因为折射朝阳,颇有些炫目,依稀还有几分炎夏的踪迹。
否则只怕让人彻底忘记今夕何夕了。
玉祥,你可打听得今日陪同圣上狩猎之子弟,都有哪些?一曲歌舞的间歇,太后忽然问道。
谢莹不以为然地捧起荔枝饮,众侍读许多都在击掌,同安公主远眺着那蜿蜒山间的人字拱顶,似乎正酝酿着诗句,只有十一娘心中一凛,她知道有些事情,似乎总算要拉开序幕了。
高玉祥报出一串人名,不疾不徐,嗓音不高不低,脸上始终维持着讨好的笑意,一切仿佛极为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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