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待十一娘看出机窍,七娘就淡淡说道:没想到连十一妹都被唬骗过去,可见霓珍衣坊绣娘果真巧夺天功。
又听九娘说道:这套衣裙是七姐赠予,七姐自是晓得我不喜点翠,废了许多心机才打听得霓珍衣坊有个绣娘,画那花样与众不同也就罢了,竟能染制色泽奇罕绣线,又一手好绣技,于是特意订制成这套翠羽衣裙,果然能够以假乱真。
又不无遗憾:可惜不能将这套衣裙当作嫁衣。
一屋子年龄各异的女人围绕着衣饰谈论说笑一阵,七娘便冷不丁地转移了话题:十一妹应当也听说了书吏温峤污告江、洪二州刺史案吧?这些时日,满长安城都在议论这件事故,市井闲汉见识短浅,皆信温峤及什邡庶民所言属实,却不知这几人背后,皆为心怀不轨者唆使,未知十一妹怎么看待?
九娘便一巴掌拍在膝盖上:瞧我,只顾着自己了,竟忘了阿瑾殷殷嘱托,她那卷上元灯会图还没落笔就烦恼起构思,念叨了许久,就盼着十一妹能指点一二呢,十一妹好容易才有空闲,咱们这就去寻阿瑾吧?
把十一娘拉着就走,竟然将七娘干晾在这里。
不说七娘如何,十一娘很是感念九娘对她的维护:七姐是想打听太后有何决断,我不能泄露禁秘,少不得开罪七姐,多得九姐转寰。
这有什么,我在七姐面前放肆惯了,她拿我无计可施,也不会当真就埋怨我,七姐这段时日与元相府那姚媵人来往频密,江州刺史虽是毛相举荐,洪州刺史却与元相脱不开关系,七姐定是担心元相会受牵连,她一番苦心白废,在我看来,七姐夫其实不喜攀附权臣谋求官位,七姐这样急功近利,太过让七姐夫为难了。九娘长长叹了一声:七姐夫早两日还劝说七姐,称既然暂时难得授职,莫如先返富阳,七姐便恼姐夫不知上进,姐夫孤伶伶在书房住了许久,至今还没哄得七姐消气。
说起七娘,九娘真是无尽烦恼,眼见着就要走到柳小瑾居住的闺房,干脆拉着十一娘站在石榴树下:为了讨好元相府姚媵人,七姐有回竟然将阿瑾骗了出外,带去外头与姚媵人私见,那姚媵人,告诉阿瑾她生母是被毛相污杀,而姚姬之所以落到这样地步,都是因为阿娘不容姚姬,教唆阿瑾疏远阿娘与庶母,阿瑾回来不敢禀知阿娘,私下倒与我坦言姚姬当初自请返家,可是与阿瑾彻底了断母女亲情,阿瑾嘴上不说,心里实在不耻姚姬贪慕虚荣,这些年,只管用心琴棋书画,从不愿与外人交谊,就是担心被人议论,将她与姚姬相提并论,可中间碍着七姐,阿瑾当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与姚媵人见了一面,好些日子寝食难安,消瘦了许多。
十一娘想起当年那个粗鄙刁蛮的柳小妹,与眼下当真是判若两人,姚姬虽然是被她计杀,但她对柳小妹的确已经说不上任何怨恨了,不过也不会因为计杀姚姬对柳小妹负愧,她与柳小妹的干系,说到底只是恩怨归零,但眼看九娘为这件事似乎忧心忡忡,还是开解几句:这事瞒不住阿母,依阿母胸怀,自不会为此责怨瑾妹妹,九姐便宽心吧。
九娘果然松了口气:十一妹这样说,我就真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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